黎淮音知道她是在說方才靈堂前的事,忙搖頭道:“蕭姨您別這麼講。”
謝清棋擔心兩人說到傷心處,黎淮音又免不得哭一場,提議道:“母親,我有些頭痛,阿音身體也不好,不如明日我們再談吧。”
“也好也好,你們快去休息,等下我讓竹月將膳食送來。”
兩人先回到謝清棋的房間,屋內陳設一如黎淮音離開那日——
進入裡間,黎淮音看到案幾上那本翻到一半的詩集,失笑道:“你這是——”
“睹物思人。不可以嗎?”謝清棋搶答後頓了一下,有些難為情。
睹物思人——
黎淮音眼眸輕斂,想到這幾日她幾乎將家中所有與謝清棋有關的東西都看了無數遍,摸了無數遍。她何止是睹物思人……她快要瘋了。
謝清棋突然問道:“阿音,我被封在棺材中的時候,你是不是喊了我名字?”
聽到棺材兩個字,黎淮音猛然抬頭,淚水瞬間決堤。
她切身體會過失去謝清棋是怎樣有如剜心的痛苦,忍不住後怕:要是謝清棋醒來時旁邊沒人怎麼辦,要是下葬後她再醒來怎麼辦……
“阿音,你別哭,別哭。我這不是好好的嗎?”謝清棋手忙腳亂給她擦眼淚,卻怎麼也擦不完。只好抱緊她,哽咽道:“我在睡夢中聽到你在哭,在叫我的名字,我就醒了過來。我永遠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的。”
黎淮音哭得更厲害了。
今晚她不回答謝清棋的問題,不問謝清棋假死的過程,也不責怪她的擅自決定,就只是看著謝清棋,像是她隨時會消失一般。
兩人躺在床上,黎淮音目光一遍遍描摹著謝清棋的輪廓,從眉梢到唇角,像是要將她的樣子刻進骨血裡。
謝清棋指尖溫柔地梳理著她的長發,柔聲哄道:“我就在這裡,哪兒也不去。”
幾夜未睡,黎淮音的眼睫終於不堪重負,緩緩闔上。
謝清棋目光從她緊攥著自己衣袖的手指,緩緩移到她微蹙的眉心,再到泛紅的眼尾,一夜未眠。
黎淮音第二日醒來,果然一睜眼就看到了謝清棋,安心的同時忍不住問道:“你一夜沒睡?”
“剛醒來不久。”謝清棋跳下床,道:“阿音今日可有什麼安排嗎?”
黎淮音搖頭。
夕陽斜暉將盡,街上行人漸稀,老於撣了撣衣袖上的藥塵,關上了懸壺堂的門。
他前腳剛走,謝清棋便與黎淮音一同下了馬車,“咔噠”開了鎖。
來到二樓,謝清棋看到房間裡放好的幾桶熱水,滿意道:“花雲做事一向讓人放心。”
“阿音,你不開心嗎?”謝清棋發現黎淮音從昨晚起變得有些沉默,忍不住擔心她是受到了刺激。
黎淮音淺笑:“沒有不開心。”
謝清棋壓下心中的疑慮,當務之急是要給阿音針灸,她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最後一根銀針拔出,謝清棋鬆了口氣,指尖拂過黎淮音後頸上細密的汗珠,低聲道:“好了。”
話音剛落,手腕突然被黎淮音抓住。
水聲嘩然,黎淮音轉過身,濕透的青絲貼在肩頭,眼中是倒映的燭火,和謝清棋。她指尖順著謝清棋的腕骨滑下,與謝清棋的十指緊緊相扣。
接著,黎淮音帶著她右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
謝清棋呼吸一滯,全身僵硬,只有右手掌心能感受到瓷白肌膚下急促的跳動。
“阿音。”謝清棋總算想起要呼吸,氣喘道:“阿音,你……”
水汽朦朧間,黎淮音走近了一步,唇貼在謝清棋耳畔:“那日你說,對我有世俗的慾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