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知渺也陪著她吃了一些,奈何還有許多公務要替父王打理,曙光初露的時刻,她不得不動身,又因捨不得眼前人而改了口:“我陪你睡會可好,等你睡著了,我就出趟門。”
蘇祈安沒問她要去哪兒,由媳婦兒哄著睡覺,妥妥地美事一樁,垂下的狗耳朵“噗拉”立起來。
她依偎著顏知渺的臂彎,嗅著顏知渺頸窩的香氣,在香香軟軟的被褥間再度入睡,意識滑入夢鄉前,還迷迷糊糊的問了許多話,問父王如何了?大家是否安好?蘇宅安然無恙嗎?
再度醒來時,枕邊已然沒有顏知渺的氣息,床前倒是立了個小太監,腦袋正一點一點地打瞌睡。
是小竹子。
蘇祈安還以為他死在了那日的混戰中,沒成想他一根手指頭也不少,全全乎乎地活了下來。
命挺硬。
“小公公。”蘇祈安喚他。
小竹子嚇了一跳,擦幹口水,匍匐在地瑟縮道:“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蘇祈安側著身子,支著半邊臉,逗他道:“你們宮裡人是不是都喜歡說這句話?”
“啊?”小竹子茫然地抬起頭,鼻尖掛著晶瑩的鼻涕泡。
“話本子裡都這麼寫。”
蘇祈安止不住發笑,問:“小公公怎麼會在這?”
“日後您喚奴才小竹子就成。”
“日後?”
小竹子動了動,跪得端正些:“奴才原本跟著幹爹在養鑫殿伺候,郡主說日後您興許會常住在宮裡,便將奴才挑給了您。”
“你幹爹是誰?”
小竹子面露悲慼:“我幹爹原是太監總管康福公公,他一心追隨陛下,哦不,是先前的假陛下,因為與其自幼相伴長大,又參與了當年的假造傳位詔書一案,吞炭自盡了……就在昨夜。”
他身子骨抖了抖,在擔憂自己會因此事受到牽連,如果蘇祈安不肯留他,宮內便沒有他的容身之地。
這是個看人下菜碟的地方,幹爹倒了,必有無數人落井下石,可若出宮,一個太監又從何尋得生計,斷然沒有活路了。
“求求您了郡馬爺,千萬別趕奴才走,奴才給你磕頭了!”
宮鬥話本蘇祈安看過一些,略懂他的處境,心有唏噓,偽造傳位詔書乃是大罪,勢必牽連甚廣。以老丈人那疾惡如仇的性情,必定要徹查此事,絕不姑息。
風波之中,恐怕會殃及多少池魚啊。
蘇祈安:“你先起來,以後你就跟著我吧。”
蘇祈安習慣了大方,得了新僕從,便許諾他日後不光可領宮裡一份月俸,還可領在蘇宅領一份,小竹子感動的淚水嘩啦啦啦,當場孝敬蘇祈安三個響頭。
蘇祈安受不住他的熱情,交給他第一個任務:“你給我找身幹淨衣裳來,一會兒陪我出去走走。”
“幹淨衣裳郡主為您就備好了,吩咐繡坊的繡娘們連夜趕制的,她說您是個不安分的,她不在時,準要溜到外頭去玩兒。”
蘇祈安:“……”
自行換好新衣裳,蘇祈安繞出裡間,小竹子許是職業病的緣故,誇出一連串的馬屁,什麼芝蘭玉樹,清風明月,燦若星辰,閃耀世間。
愣是不帶重樣。
非常有文化。
蘇祈安蠻喜歡,主要是獨孤勝太糙漢,肚子裡的墨水有些少,馬屁拍得不如他有水準。
小竹子抱來半身銅鏡。
蘇祈安照了照,一襲方領紫袍,絲綢細膩,領口環繡著飛鳥乘雲,窄邊腰帶中央鑲嵌一顆圓潤寶石,恰到好處地勾勒出她纖瘦的腰身,更顯身姿挺俏。
宮廷繡娘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蘇祈安長得好看,也不自謙,甚為滿意的嘖嘖嘴。
外面的風停息許多,但雪花依舊零零星星地飄落,每踩一步,積雪發出清脆的嘎吱嘎吱聲。
門邊放著一把青皮傘,小竹子取來撐在蘇祈安頭頂:“郡馬想去哪玩兒,不如去花房,那裡暖和,還有四季花開,花香撲鼻,悅目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