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愧疚嗎?是懊悔嗎?他想起宋雲亭問過自己是否瞭解承桑芷、或是許期,他承認自己不願去過多凝望許期的臉,許期偶爾露出的神情會讓他想起承桑芷,饒是天下第一大宗的宗主,也不得不承認,回首轟轟烈烈的少年時代,才知道自己曾做出的選擇是多麼可笑且錯誤。
許端延想了很久,而後苦笑。
“這一次,別再讓我覺得愧疚吧。”他喃喃道。
“你要做什麼?”
許期發現觀珩對自己已經到了高度緊張的程度,自己一旦超過他視線範圍以外,就會被立刻拉回到身邊。
他舉劍無奈道:“禦劍啊,走吧。”
“哦,”觀珩依言跳上劍,抱著膝蓋蹲坐在許期身後,一面不忘說道:“你要去哪?”
許期沉默了一下,才道:“去許宗主去的地方。”
“你知道他去了哪?”
“他是去找承桑遙了。”許期說,“兩界大戰在即,梨花妖族首當其沖,承桑遙定然要帶族人躲起來。”
觀珩微微睜大眼睛:“你能找到承桑遙?”下一秒嘴就被捂住了,許期目光移向不遠處的雲夫人和許徵,示意他小聲些。
觀珩連忙點頭,湊得近了些,緊張又有些期待地看著他。
“……別問,”許期很不自在地轉開臉,“你還想不想和我走了?”
“想,”觀珩立刻投降,“師弟,現在就走吧,立刻就走。”
他再次擺出這樣的架勢來,彷彿兩人是即將背棄一切共同私奔的眷侶,前途渺遠,命運也飄搖,但只因為對方在身側,就無端生出些莫名的勇氣來。
走吧,天南海北,我同你去。
許徵看著兩人,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止住了,踟躕半晌,只囑咐道:“路上小心。”
觀珩說:“少主,此番回去,鄺陽宗就要由你來主持啦。”
許徵看了看不遠處的雲夫人,神情有些無奈:“是啊——”他話沒能說完,因為許期向他行禮,雖什麼也沒有說,但勝似千言萬語。
許徵微微怔愣,但隨即笑了。
“別擔心……”他說,“鄺陽宗就在身後。需要我的時候,請白鳥銜枝,飛到易朝山上來。”
從此地繼續向南百餘裡,所經過之處皆是群山綿延。
許期站在劍上,身側呼嘯而過的風帶了些寒意,將他的手指吹得冰涼,但胸口處卻在隱隱傳遞出暖意。
那是承桑芷的魂識。
承桑遙將它交給許期的時候,有沒有想到某一天,這縷魂識會主動找尋族人所在的方向,指引著許期前來呢?
越往南,越顯得人跡罕至,胸口處的暖意也變得越來越明顯,直到漸漸發燙到難以忽視的程度。
許期俯瞰腳下的那座山,只見滿山全是梨樹,正不分時節地盛放著,雪白自山頂傾瀉下來,若青絲染白霜,一直蔓延到山腳。
胸口處的熱源消失了,劍緩緩落地。
“你看到了嗎?”許期問身後的觀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