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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五十八章
耳邊的議論聲變大了起來,觀璐緊緊捂著雙眼,發出驚懼的低泣。
“阿期,”她不斷問身邊經過的人,“阿期怎麼樣了?”
高臺上已經被湧過去的人群圍得水洩不通,觀璐餘光裡瞥到觀琂的身影,擠過去大喊:“二師兄!”
觀琂面上神情似乎有些波動,聞言駐足,等著她過來。
“別去看了。”他對觀璐說,“走吧。”
許期仰面躺在歸去臺上,劍刺入的一瞬間他先是感到冰涼,痛覺變得遲鈍而緩慢,他甚至能看到自己暗紅的血液正在向四周蔓延開來,視野模糊下去,恍惚間似乎有人走近,但許期已經無暇在意來人究竟是誰。
人們自發為來人讓出一條路,弟子紛紛朝他行禮,口中高呼宗主,許徵此刻的目光變得有些空洞,像是第一天認識這個倒在地上血流如注的人,許期的血沾在他的鞋面、沾在他衣袍的下擺,但許徵絲毫不覺,只是緩慢地、一步一步地靠近這個瀕死的人。
腦海裡還回蕩著昨日許期說出口的那些推心置腹的話語,他問許徵是否希望擁有自己這樣的兄長,許徵其實是沒有辦法回答這個問題的,從他當宗主,不,從他還是少主的時候開始他就已經很少會去直視自己的內心了,當頭而降的是瓢潑大雨,他渾身被澆透了,卻只能繼續往前走,壓在他身上的是鄺陽宗四座山,是父親的要求和長老們的目光。
而現在,所有人依舊看著他,這位年僅十七歲的鄺陽宗宗主,他臉上每個細微的表情都在眾目睽睽之下,只見許徵深深吸了一口氣,對身旁的幾名弟子道:“先把他帶下去……”
而後,許徵揚起臉,朝在場那些外宗長老弟子行禮:“諸位,許期已死,先前那些恩怨便就此勾銷,若有異議,可以和我說。”
那幾名蘭昭臺弟子面面相覷,半晌為首的站出來道:“許宗主英明,我等自是服氣的。”
餘下的人見此,也全都紛紛說道:“許宗主英明。”
許期的呼吸變得短促且急,額發被冷汗浸濕了,極不安穩的模樣,片刻後,他直接坐起身。
胸口處傳來尖銳的刺痛,像是有人把他的心生剖出來了一般,許期一時不防,這驟然襲來的劇痛讓他彎下腰:“嘶——”
“你醒了?”
居然是觀琂的聲音,許期捂著胸口直起身,先是看到自己二師兄那慣常的一副冷冰冰的面容,又看到整間屋子,有些訝然。
竟然是先前自己被那陳姑娘從蘭昭臺救下後,住的那間據說在寂洲山腳下的屋子。
胸口處的疼痛正在緩慢消退,許期底下頭看了一眼,什麼也沒有,記憶中自己分明是去了鄺陽宗,在眾目睽睽之下登上歸去臺,被許徵一劍刺中,但現在卻並沒有想象中的貫穿傷,一切的一切,連同剛醒來時的劇痛一起消失。
“我沒死?”
“死,”觀琂的唇角似乎向上揚了揚,“死也沒那麼容易,還是先活著吧?”
許期也笑起來,像是明白了什麼,再抬頭,觀琂的身影也不見了。
獨留他一人呆坐半晌,才緩緩起身下地,桌案上,寫滿字的紙還留存,缺了口的茶杯也放在那裡,許期把它倒過來,是空的,沒有一滴水落下來。
最好是一場夢罷。
他只知道如今天地之大,除卻此處狹小一隅,自己再無其他去處了,這個認知很快産生,也很快就被他接受。
除此以外,許期發現自己已經沒有任何靈力了,菀枯的後果全盤應驗在自己身上,等到這具身體全部被侵蝕空後,才是他最後離開的時候。
總之許期就在這裡住了下來,寂洲山在經歷一場大規模的血洗之後變成了一座荒山,就連獍偃似乎也知道許期如今徹底失去了利用價值,再也沒來過。
許期偶爾還是會想到上峰山上的那些日子,想到師父,想到承桑芷,那些已經離去的人想完了,他又想到觀珩。
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觀珩的時候,十幾歲的少年人,純真而明亮的目光,一笑起來要勝過明燦的烈陽,而後是觀珩的雙手,曾無數次握住他肩膀或手腕的一雙手,最後是觀珩那些堪稱瘋狂的構想,去做遊俠,去建一個外人進不來的幻境,然後帶自己躲到裡面。
許期想到這裡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要祈禱,用最虔誠的一種方式,他要祈求上蒼,祈求天上的仙人與神佛聽到他的願望,他希望觀珩能夠忘掉自己,盡管他很清楚這個願望不會被實現。
後來的日子裡許期只要一閉上眼就會做夢,夢裡不是新的故事,是他早就忘卻的過往。
他在夢裡見到了母親,母親站在他曾經幻想過的那條漫長的河流裡,她雪白的裙擺全部沒入河水,翩飛的廣袖像是要隨風而去,許期在那一刻終於明白那條河流原來在自己年幼的時候真實存在過,因為在夢裡他轉過身,見到了觀珩,臉上還帶著孩童一般的稚氣的觀珩。
“十六,”他看到觀珩臉上露出的很輕快的笑,“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