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先招我！”李爭爭梗著脖子，犟犟的，一副不服管教的模樣。
“他們是倆男生，個頭兒比你高，勁頭兒比你大，你不怕自己被他們打壞了？”
“打不壞，我敢打就打得過。”李爭爭不服軟兒，她對打架毫無悔改之心，甚至內心叫囂著他們活該，下次還打。
小民老師扶額嘆氣，“去，你先去外面站會兒，讓他們倆進來。”
等李爭爭出去，兩個男生垂頭進來，小民老師問：“怎麼回事兒？把過程複述一遍。”
在兩個男孩複述的過程中，小民老師敏感地捕捉到“假小子”、“黑鞋子”、“小九指兒”等細節。
李爭爭的手傷得並不明顯，對小姑娘的日常生活沒有任何影響，所以小民老師也是第一次知道這件事。
他指腹摩挲，思考片刻。
或許，小姑娘對這些閉口不談，大概是在用憤怒掩蓋窘迫，用拳頭掩蓋無助。
兩個男孩很誠實，認錯態度也好，小民老師平靜地說：“你們兩個都是心地善良的好孩子，上次張蓉蓉沒帶語文課本，她又沒同桌，是你們倆個擠著看一本，另一本借給張蓉蓉看，你們兩個的閃光點，老師都看在眼裡，這次你們倆的言行是不是不地道？你們好好想想，再回答老師的問題。”
兩個男孩紛紛點頭。
“以後不能這樣評判任何一個人，你們記住了，犯錯誤並不可怕，改正以後還是好孩子。”小民老師又給他們掰開了揉碎了講道理，最後問：你們要不要給李爭爭道歉？
“要！”兩個男孩異口同聲地說。
“好，去吧。”
兩個男孩一前一後到門口給李爭爭道歉，李爭爭卻面無表情，不說原諒也不說不原諒。
最後，小民老師罰兩個男孩寫書面檢討，打掃教室一個星期，還給他們一個口頭任務就是每星期做一件幫助其他同學的事情。
兩個男孩走後，小民老師把李爭爭叫了進來，他沒有提那些傷害小姑娘自尊心的言辭，對於小姑娘手上的殘缺，他選擇戰略上重視，戰術上忽視，默默關注這個孩子的成長就好了，不必專門說什麼，不能讓孩子感覺自己是個異類。
“李爭爭，老師已經瞭解情況了，這件事情確實是他們不對，他們先惹的你，但是你先打人回擊對嗎？有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小民老師心平氣和地問。
李爭爭盯著老師辦公桌上的書，沉默著。
“老師以前是不是說過，遇到不公平或者被人欺負了，如果自己不能很好地解決，是不是可以求助老師或家長？”
“我覺得我解決得挺好的，等老師，等家長，多麻煩？”李爭爭小聲嘟囔。
“你剛剛砸凳子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萬一把人砸壞了，或者你被人砸了，怎麼辦？他們萬一出手沒輕沒重的，把你打壞了呢？做事不考慮後果！”
李爭爭陷入思考。
“因為別人有問題，你就沒有好好保護自己，值得嗎？你們倆折騰一架，你打他了，他也打你了，兩敗俱傷有意思嗎？”
李爭爭仍然不語，她不願等別人解決問題，更不願靠別人解決問題。
她的攻擊力就是在原生家庭裡培養起來的，而她的思與謀正在發芽。
小民老師知道，至少今天，他沒辦法說服李爭爭了，當老師兩年，他盡全力找每個學生的說明書，想辦法放大他們的優點，規避他們的缺點，面前這個倔強的姑娘只能自己想清楚，別人灌輸什麼都沒用。
“老師只是想告訴你，除了動拳頭，你還有別的解決辦法，如果今天想不明白，就明天再想，想清楚如何面對別人的挑釁，你會有成長的。”小民老師說話溫柔又沉靜，“去吧，先回教室吧。”
李爭爭點點頭，轉身之際看見老師無意翻開的書頁裡夾著一張照片，照片上那清俊的男人十分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