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剛一開啟衣櫃,李爭爭安安靜靜地躺在衣服上睡得香甜,王惠的火“噌”一下躥上頭,她一把拉出李爭爭,拽住胳膊就朝屁股上打。
李爭爭被嚇醒,嗷得一嗓子哭出來。
王惠打完又後悔,心疼得抱住李爭爭,從那兒以後,李爭爭在哪兒,王惠的眼睛就跟在哪兒,就連上個廁所都得拉拽著。
後來,李爭爭又從炕上摔下去過,把腦門兒磕得又青又腫,王惠就把她拉得更近,總是確保在自己一伸手就攬過來的距離。
磕在孩子,疼在她心,她實在是怕了,必須確定自己第一時間能保護孩子。
到了晚上,李爭爭夜醒驚跳,王惠總是半睡半醒,晚上休息不好,第二天會頭暈眼花,可她還得繼續照顧孩子。
肚子裡懷著的也開始有反應,她時不時就會惡心、孕吐、精疲力盡、腰疼、站不起身,可她只能忍著受著。
自從當了媽媽以後,王惠就像個機器一樣被隨時啟動,她的時間被打斷,精力被拉扯,身體也被無限損耗,她喜歡的《紅樓夢》再也無暇顧及。
趙梅一個星期過來看一次,明明走路也就才十分鐘的腳程。
她每次來都會先看看廚房,然後問王惠:“小惠呀,你最近愛吃酸的還是辣的呀?”
“媽,沒有明顯的口味變化。”
趙梅揹著手,繼續在屋子裡巡視,“等到月份兒了,我帶你去做個b超吧。”
“行啊,我也想去呢,提前看看心裡有譜兒。”王惠是真的想去,她沒有辦法接受自己再生下一個閨女。
趙梅的目光終於打量到王惠身上,她眉眼一片冰涼,質問道:“你穿那麼花花綠綠的裙子幹嘛?還有這頭發,又厚又長,洗起來不麻煩呀?”
王惠低頭看身上的裙子,這是一條純白色帶波點的長裙,長度到膝蓋以下,她摸著自己柔順的頭發,說:“媽,這不是春天了嗎?穿漂亮衣服心情好。”
“我兒子又不在家,你打扮得那麼花枝招展,穿給誰看?這不讓人說閑話呢嗎?”趙梅擺著難看的臉色。
“別人能說什麼閑話?我連這一片兒的人都認不全,每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王惠笑笑,扶住趙梅的胳膊,撒嬌道:“媽,我就是自己穿穿,衣服好看心裡高興。”
趙梅甩開她的手,冷著臉繼續挖苦她:“你都當媽的人了,還懷著一個呢,穿成這樣兒,丟不丟人?”
王惠有點惱火,她忍不住反駁:“丟什麼人了?我上不露胸,下不露大腿,這裹得嚴嚴實實的,有什麼可丟人的?”
“你就知道花錢,我兒子掙錢容易嗎?我現在一年到頭都捨不得給自己買一件兒衣服。”趙梅陰陽怪氣道。
至此,王惠好像讀懂趙梅的心態了,她就是看不得自己漂亮的容顏,出挑的身材,以及二十出頭、活力四射的年紀。
好像她自己沒有抓住二十多歲的美,也不允許別人抓住似的。
——
到了開春澆麥子的季節,王惠不得不把李爭爭抱給趙梅照顧,自己挺著大肚子去地裡澆水。
第一天李爭爭還挺開心的,好像和奶奶相處得不錯,除了衣服上都是土以外,身體和情緒都還蠻好。
第二天,王惠吃了早飯,又把李爭爭抱給趙梅,自己騎著腳踏車去地裡,她剛到地頭兒就發現自己忘記帶塑膠水管了,於是又立馬返回趙梅那裡拿鑰匙。
王惠把腳踏車靠在大門外的牆根兒,大門是敞開的,往裡一看,她的腦海瞬間躥上火苗。
李爭爭整個人趴在土地裡自顧自地玩兒,鞋都蹬飛了,整個院子沒有一個大人,小孩臉上、身上、腳上,甚至嘴裡都是土。
王惠飛快地跑過去,抱起李爭爭,“快起來,你怎麼趴在地上?在地上幹嘛呢?”
“媽媽,奶奶讓我數螞蟻。”
“不數了,不數了,衣服都髒了。”王惠忍著胸腔的憤怒,強制自己注意說話語氣,“快拍拍身上的土,都不是講衛生的好寶寶了。”
就在這時,趙梅抱著李光宗出現在大門口,李光宗手裡拿著個棒棒糖,一邊嘬一邊流哈喇子,趙梅看著他吃棒棒糖大概是覺得可愛,眼裡滿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