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趙梅厚著臉皮去人家打聽,幸好那家沒有兒子,只有一個獨女,她那麼一問,人家姑娘的媽媽更不想和這家人有瓜葛了。
後來李斌又不情不願的和另外一個姑娘相親,這個姑娘叫向華,家是外地的,長得不醜還好說話,他就勉勉強強和人家談起了戀愛。
李斌也不是有多喜歡,就是媽媽每天在他耳朵邊叨叨:“你說要是有個女人在你身邊,給你收拾一下,做做飯,洗洗碗,多好?”
於是,家裡迎來了喜事,李斌和向華正式談及婚嫁,女方第一次上門,趙梅讓賈英一起接待,好像怕王惠身上會散發晦氣似的。
王惠以為所有人都忘了棟棟,原來他們還記得啊,只不過記得的是孩子走了,孩子母親不吉利。
所有人都在提醒她往前看,可她還是留在了棟棟離開的那個寒冬,她常常在夢境與現實之間切換,夢裡是拼命救孩子,現實裡卻假裝樂觀。
棟棟在這個世界存在的痕跡幾乎被抹除殆盡,可媽媽小腹上的妊娠紋永遠抹不掉,王惠每次洗澡都會低頭看向自己的小腹,溫柔地撫摸那些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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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這番相看,李斌和向華把結婚定在了十月底。
一天晚上,一大家子人湊在一起吃飯,正在上初三的李超嘟著嘴巴不高興,她皺著眉頭說:“媽,我都說了我沒早戀,是他們蜜蜂似的圍著我轉,你怎麼就不信我呢?”
趙梅一邊盛粥,一邊說:“我倒是想信你,最近老送你回來的那個高個兒的男生是誰?沒早戀學校為什麼要叫家長?”
李文和李武抬頭對視一眼,一同看向李超,齊刷刷地問:“是誰?”
李超被兩個哥哥震住,垂下眼眸弱弱地回答:“...就...就我同桌唄。”
李文放下筷子,正色問:“同桌你結巴什麼?”
李武附和:“就是,你結巴什麼?”
李超喝了口粥,含含糊糊地回答:“沒...沒結巴啊...”緊接著,李超把求助的眼神飄向王惠,她知道二嫂一向溫柔,最好說話了,一定會幫她解圍。
王惠看她一眼,無聲地接收訊號,撕了半塊玉米餅遞給李武,說:“行了,媽明天要是沒空,我陪超超去學校。”
趙梅把粥鍋端回灶上,說:“行,你陪她去吧,看看老師到底要談什麼,明天老三的新房要送傢俱,我真是沒空。”
王惠聽完看了李武一眼,什麼都沒說。
吃過飯,收拾完桌子,李武和王惠回到屋子,王惠小聲問:“媽這什麼意思?家裡一共兩套新房,一套舊房,大哥結婚前裝了一套,人家結婚結在新房裡了,老三婚前又裝一套,人家是不是也結在新房裡?怎麼就我好說話,跟你在這舊房裡結婚呢?”
這話李武就不愛聽了,他一向盲目地秉承‘家和萬事興’,他責備王惠:“都是一家子人,計較那麼多幹嘛?”
王惠生氣也委屈,“是我計較嗎?三個兒子不應該公平嗎?或者說能不能把這事兒放在桌面上一二三說清楚?怎麼就全憑媽一句話定了?如果商量商量,我覺得爸媽確實有難處,我也不會為難他們,現在就等於稀裡糊塗的分家了,什麼都不說明白,我沒辦法認啊?”
李武的思維完全沒有從大家庭聚焦到小家庭,家族和家庭他傻傻分不清楚,他雖然也不高興,但仍然維護母親,道:“爸媽一共就那麼點兒錢,我逼著他們再變一套也變不出來啊。”
兩口子拌嘴生氣也沒統一意見,結果不了了之。王惠從結婚的那一刻就與自己的原生家庭進行了切割,而李武卻沒有從他的原生家庭裡分離出來。
很快到了李斌結婚的喜日子,仍然是賈英做的娶客,陪著媒人把新娘子接到新房子。
越是喜慶的日子,王惠越感到悲傷。
夜深人靜時,她總是陷入疑惑,好像只有她自己失去兒子,而別人並沒有失去孫子、失去侄子,那個小生命就那麼輕易地從大家的記憶裡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