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毅喝得也有點多,所以沒說話,冷眼看著他滔滔不絕:“……我今天按照您說的,跟蹤戚具寧的保鏢……”
“這次沒跟丟?”
馬華禮忍不住嘿嘿地笑了起來:“也是我運氣好,不知道他惹到了什麼人,出門沒多久他的摩托車就被四臺車給截住了,他和對方動手的時候這東西從他身上掉下來,不知道被誰一踢,正好踢到路邊,被我撿著了!哈哈!”
蔣毅乜斜著眼睛道:“他不可能犯這種低階錯誤。這麼大個陷阱也只有你會一頭栽進去。”
“姑父,真不是陷阱!本來他都跑掉了,沒五分鐘他又折回來到處找,才被那夥人抓住。”他倒了這麼久的黴,也該轉運了,“可見這份檔案真的很重要!”
蔣毅思忖了好一會兒才接過檔案:“裡面的東西你看了嗎。”
“沒有。”馬華禮眼神遊移不定,“我一拿到手就立刻來找您了。”
“知道了。你去吧。”
馬華禮麻溜地下了車;蔣毅開啟檔案袋,抽出一份題頭印有nci標識的體檢報告;ada適時地遞過老花鏡;蔣毅戴上,皺著眉頭開始瀏覽檔案內容。
ada安靜地待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直到她聽見蔣毅長長地嘆息了一聲。
她抬頭,驚見老闆眼角居然有淚光?
ada心裡十分驚愕,面上卻不顯,將紙巾遞了過去。
難怪他一拖再拖,不敢回國;難怪戚具邇和賀美娜一起去了波士頓;難怪邊明會大失水準;難怪竇飛被放了長假;再加上戚具邇神經質的表現,賀美娜過分的體貼;尤其是危從安這種眼睛裡揉不得沙子的人居然會容忍戚具寧和賀美娜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調情一直到忍無可忍——
這一系列扭曲的表現,加上這份體檢報告,就都解釋得通了。
而且戚具寧上次彙報工作時,用了那麼晦氣的黑白濾鏡……此刻都成了一種暗示。
見蔣毅面上老淚縱橫,ada真的驚了,手忙腳亂地抽了更多紙巾遞過去。
雖然ada一句話說沒,一句話沒問,但蔣毅還是有些慚愧於自己的情緒如此外露,接過紙巾迅速地擦掉了眼淚,大聲地擤了擤鼻涕,又清了清嗓子。
ada適時地遞上一杯熱茶;蔣毅喝了兩口,穩了穩情緒,拿出手機,點開通訊錄,開始挑選合適的券商。
他為戚具寧感到心痛而流下的眼淚無比真實。
趁機給戚家姐弟致命一擊的心情也無比真實。
戚具寧重病這個訊息瞞不了多久。
一旦爆出,永珍股票一定會大跌。
他沒有多餘的時間傷感。趁這個千載難逢的良機,趁他們兄弟鬩牆之際,他要從券商手裡借到足夠多的股票,做空永珍。同時在股東大會前勸戚具寧體體面面地退出董事競選,好好治療。
是了。一定要給他寫一封好一點的辭職信,畢竟他的身體已經不適合承擔任何職務了……
蔣毅甚至打起了腹稿:“因個人健康原因……作出決定,不再作為董事候選人繼續參選……”
畢竟有著二十年的情誼啊。看著他從那麼小的一個小孩子一點點地長高長大……雖然脾氣性格都很差……乖戾任性……唯我獨尊……愛玩女人……但那只是富三代的通病罷了,真的罪不至死,罪不至死啊……
一想到自己要白發人送黑發人,蔣毅眼眶一酸,眼淚又成串地落了下來,打濕了手機螢幕。
晚點再給券商們打電話吧,傷心的他暗自計劃著。但是明天開市前必須確定下來。
賀美娜拿出鑰匙,開啟家門。
危從安已經換了t恤和睡褲,坐在沙發上看一部老電影。
她本來想說“我回來了”,但看他微微皺著眉,看電影看得入了神,便把那四個字吞了回去,低頭換上拖鞋。
他本來想說“你回來了”,但看她面無表情,自顧自地換鞋,也把那四個字吞了回去,拿起亞當杯喝了口茶。
賀美娜換好拖鞋,走至客廳,見他在喝茶,也覺得有些口幹。換了以前,她會笑嘻嘻地走過去,問他在喝什麼,就著他的杯子嘗一口,然後親親抱抱一番;但是現在他看都不看她一眼,她也不想自討沒趣。
危從安看她目不斜視地從自己面前走了過去,抿了抿嘴,放下杯子。
賀美娜走進沒有開燈的廚房。她的夏娃杯正孤零零地呆在杯架上。她想泡杯甜一點的熱茶,剛開啟裝著五紅茶的陶瓷匣子,突然覺得這一切都沒勁兒極了。
她轉身開啟冰箱,拿了一罐氣泡水出來,關上冰箱門。
冰箱門上貼著一張拍立得,是上次他倆去濕地旅遊,穿著救生衣,坐在船上,對著鏡頭比v字,最老派不過的合照。經由粉絲們努力投票,小荻以安娜夫婦為主角拍攝的短影片獲得了格陵濕地自然生態攝影暨短影片大賽二等獎,獎品是一部拍立得印表機。小荻收到獎品後列印了好幾張照片做成相簿寄給他們,賀美娜一收到立刻和危從安一起選了一張貼在冰箱上。
“唔……只有一張照片,感覺孤零零的。”
“嗯。”
“我們也買一部拍立得印表機,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