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個——我更介意小凡才出了車禍,你就要從聖何塞一路開到波士頓!我真的很擔心!”
“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已經受過一次教訓了還會在感情裡患得患失。但我知道我不喜歡這樣的自己。所以——”
“天哪我在說什麼。不。我不想退婚。我不想解決人,我想解決問題。”
“從安。我不想一個人待在格陵,孤零零地體會生老病死。”
原本一動不動站在陰影裡的那個人,慢慢地走了出來。
他穿著賀浚禕的舊套頭衫,運動褲,頭發軟塌塌,一直沒剃的鬍髭長得和鬢角連在了一起,
一對墨如深夜的瞳仁,透過鴉羽般密長的睫毛專注地凝視著她。
“賀美娜。恭喜。”他輕輕地拍著手,“我想,你再也不會過敏了。”
他說:“那我就可以放心了。”
賀美娜從夢中驚醒。
危從安還沒有回來。
戚具寧當然也不在。
電視機裡,《trans aerica》正放到兒子向變性變到一半的父親求歡。
她怔了怔,去拿手機。
不。她的備忘錄裡並沒有那份長長的退婚清單。
她關了電視,重新躺下,發了會兒呆,聽見玄關處傳來開門的動靜。
危從安換好鞋子,有些疲憊地在鞋凳上坐了一會,起身脫下外套,走了進來。
他一眼便看見未婚妻躺在沙發上睡覺,眼角餘光又瞥見了茶幾上的獎杯和獎狀。
格陵科技青年35人的頒獎典禮。他也收到了典禮和晚宴的邀請函——他竟然全忘了。
他拿起獎杯和獎狀看了看,又輕輕放下。
他走過來,俯下身,幫她蓋好被子。
他牽了牽她的手——訂婚戒指正好好地戴在她的手指上——他又摸了摸她的頭發。
他的視線移到她的臉龐,正好望進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睛。
“怎麼不去床上睡。”
“吃了嗎。”
他搖了搖頭。仍然眷戀地摩挲著她的發絲和臉頰;賀美娜掀開毯子,坐了起來。
“今天外婆做了很好吃的清燉羊腩。我熱給你吃。”
“不用。我不餓。”
他不讓她站起來,兩隻手抱著她的腰,像個孩子一樣地將臉埋在她的胸口。
不帶一絲情慾,只是脆弱地,眷戀地,依賴地擁抱著她。
“怎麼了?”她摸著他濃密的頭發,“你這樣窩著不難受麼?起來吧。”
“美娜。我接下來要說的話,希望你能坐下來聽。”
他還沒說什麼,那眼神已經讓她的心猛地往下一墜。
一句話不由自主地從喉嚨裡沖了出來。
“是不是他出事了。”
他許下粉身碎骨的毒誓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不會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