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泛黃的樹葉從樹梢飄落到地面。
一脈綿長的情思從過去蕩漾到現在。
她朝他走了好幾步,笑著伸出雙手:“快過來。讓我看看你的眼睛是棕色還是琥珀色。”
時近中秋,天邊掛著的一輪明月即將圓滿。
他唇角是抑制不住的笑意,大步朝她走了過來,在一棵梧桐樹下摟住了她的腰。
他低下頭來,湊得很近,幾乎鼻尖貼著鼻尖。
“看清楚了嗎。是什麼顏色。”
“看清楚了。是我喜歡的顏色。”
賀美娜笑著抱了抱現在的危從安,然後拉著他的手往前沖。
“從安從安從安,快快快,我要吃飯我要吃飯我要吃飯!”
兩條腿擱在沙發上,上半身趴在客廳茶幾上寫作業的賀天樂突然豎起耳朵。
“姑姑回來了。”他騰地一下跳起來,“我聽到姑姑的腳步聲了。”
在臥室裡疊衣服的胡蘋揚聲道:“快做你的作業!那麼多話說。”
話音未落,大門處傳來了說話聲,還有鑰匙插入匙孔轉動的聲音。
“你不覺得換了樓道燈之後太亮了麼,照得我眼睛都快瞎了……”
賀天樂猛地蹦過去,拉開門,大叫:“姑姑回來啦!還有安安姑父!”
危從安笑了起來;賀美娜雙頰發熱,輕斥:“賀天八道什麼!”
胡蘋急忙走出臥室。她本來就是個大大咧咧的性格,且封閉兩周正好給了彼此一些沉澱的時間,那一點因為女兒和叢靜走得太近的醋意,早已蒸發掉了,只剩滿滿的關心,一個勁兒地問他們閉關辛不辛苦,工作順不順利。正在處理明天食材的賀宇從廚房裡探出個腦袋,見危從安帶了月餅水果等時節禮物,彷彿什麼齟齬都沒有發生過似地,一臉坦蕩地上門拜訪,他也不想做個狹隘的父親,便從廚房裡慢吞吞地走了出來,彼此問了聲好。
賀美娜道:“爸,您沒動我的葡萄酒吧。要到節後才可以拿出來。”
賀宇道:“沒有。你說不能動誰敢動啊。”
賀美娜道:“怎麼可以這樣說我呢。雖然我本人是跋扈的性格但是一點也不想聽到您這樣說我。”
她半玩笑半認真地說:“爸爸。有些話以後都不可以再對我說了。我會傷心的。”
賀宇在圍裙上擦了擦雙手:“知道了。知道了。”
他並不知道兩個孩子已經鬧過又和好了。
他只是再次確信了女兒這麼有主見,不會輕易因為他說的那些話分手。
在這個家裡,淺薄是一種天賦,無知是一種福氣。
胡蘋對女兒抱怨道:“回家為什麼不提前打個電話呢。”
賀美娜拿新拖鞋給危從安:“為什麼回家還要提前說一聲呢。”
胡蘋問危從安:“你們晚飯吃了嗎。”
他們早上吃得晚,中午也只是隨便吃了點;危從安道:“還沒有。”
她不知道女兒今天回來,賀天樂四點就一直喊肚子餓,他們五點就吃完了,現在怎麼辦:“這就是為什麼回家前要說一聲呀!”
賀美娜道:“可是家,就應該是無論什麼時候回來都有得吃的地方啊。”
胡蘋瞪著賀美娜——她現在是完全說不過女兒了——她轉頭喊丈夫:“賀宇!賀宇!你在幹什麼呢!過來啊!”
賀宇慢吞吞地從廚房走出來:“餛飩還是面條。這兩樣快。”
賀美娜道:“餛飩什麼餡兒的。”
賀宇道:“你不是隻吃蝦仁餡兒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