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知維特魯威這臺破車開起來不容易,所以他天天盯著油表不敢放鬆:“賀博士,你錢花得太快了。研發部去年一年的實驗耗材支出只有兩百萬。你三天花了五十萬。你從現在到月底不會還要買東西吧?”
賀美娜想了想,所有動物實驗需要的東西都已經買得差不多了,實在不行回“孃家”蹭一點:“我可以暫時不買。但是我購買實驗動物的合同財務部為什麼一直壓著不審批呢?”
老財把第二個資料夾遞給危從安。後者翻開,粗略地看了一下第一頁,然後嘩嘩嘩地一直翻到最後一頁。
“賀博士,我知道新藥研發是很燒錢的行為。但危總叫我來管錢,我就有責任把公司的錢袋子看緊了。費用管控,融資稅籌,樣樣都要開源節流,精打細算。賀博士你不能不和任何人商量,想買什麼就買什麼。三天花掉五十萬,其中我們付的二十五萬就算是必要的研發支出吧,剩下的二十五萬當中的十萬是打給生物園動物房的預付款,十五萬是打給某公司買猴子的定金。”他轉向危從安,抱怨道,“永珍那邊還是和以前一樣亂七八糟,什麼也不問,也不看看合同,就這麼把二十五萬轉過去了。但凡和我們溝通一下,現在也不至於這麼被動。”
危從安沒有做聲。
他現在實在是有些懊惱。
他早該想到蔣毅的二十五萬不是那麼好拿。
“合同上寫明,一隻猴子四萬塊,五十隻猴子就是兩百萬。還有動物房那邊,一隻猴子一天的飼養費用是兩百元,五十隻猴子一天的費用就是一萬元,一個月就是三十萬元——賀博士買的難道是孫悟空的猴子猴孫?這麼金貴。”
“我買的是實驗用食蟹猴。4萬元已經是政府加強市場監管後,比較合理的一個價位了。”
“用比格犬不行嗎。很多臨床前研究有犬科的資料就夠了,價格也不算貴。”
“不行。目前來說非人靈長類的臨床前實驗資料可信度最高。而且亞急性毒理學實驗的週期最快是兩周,猴子這周到不了,月底就拿不到毒理學和藥代動力學資料。”
她對危從安道:“這是一定要寫在標書裡的。”
“不是賀博士,據我所知你不止買了食蟹猴,還有一批樹什麼句在從西雙版納來的飛機上,馬上就要到了啊。”
“是樹鼩。不是樹句。”
“那又是什麼。”
“樹鼩是一種低等靈長類動物,現在也常用於臨床前研究。樹鼩的tnbc模型是目前公認與人類最接近的。而且這批tnbc樹鼩模型是我以前合作過的一個專家贈送的,生物園的動物房沒有樹鼩飼養許可,我會養在學校那邊。不用公司出一分錢。”
“好。不花錢那我們就不說了。動物房的尾款我還可以找關系拖到年底,但是猴子的尾款我們一週之內要付給對方,我到哪裡去變一百八十五萬出來?”
“維特魯威賬上連一百八十五萬都沒有嗎。”
“無預算不支出,有預算不超支。賬上每筆錢都有它的用處。你沒有預算,我不能批給你。當然了,維特魯威不是政府部門,我也不是死扣預算的人——”
“所以賬上是有錢的。只是需要我先做一個預算出來。”
“對。這是維特魯威的財務流程。”
“我按照您說的做了第四季度的預算,您也不批啊。”
危從安朝老財伸出手來;老財把最後一個資料夾開啟,直接塞在他手裡。
他翻開看了一頁便合上了。
“賀博士,你知道永珍去年的淨利潤是多少嗎。”
“不知道。”
老財拿出手機,點開計算器,在上面按了一串數字出來,示意給她;賀美娜看了一眼,道:“所以我做兩千萬的預算並不多。”
老財清了螢幕,重新按了一個數字出來給她看:“這是維特魯威去年被馬華禮他們七搞八搞之後的淨利潤。”
賀美娜看了一眼,沒有說話。
“賀博士,我想你還不瞭解情況。維特魯威為永珍輸了兩年的血,很窮。雖然不是山窮水盡的窮,也是一窮二白的窮。我們現在寄快件去總部都是到付。就是把維特魯威賣了我也沒有兩千萬給你。”
“您別和我開玩笑了。您說維特魯威很窮,又說無預算不支出,那之前給我的二十五萬從哪裡來的呢。”
“我就說不能開這個口子吧?”老財看了隻手支腮的危從安一眼,轉過臉來對賀美娜道,“那是危總私人拿出來的。”
賀美娜沉默了一會兒,道:“原來是這樣。”
她抬起眼來看著危從安:“危總好人做到底,再拿兩百零五萬出來吧。都是為了科學研究,人類進步嘛。”
想了想,她又道:“算了,你拿兩百萬就好,我拿五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