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珥舒坐在另一旁,她看著應慎微眉尾的素釘,代償一樣無意識摸著他的指尖,臉上的笑意沉下去,真心實意地點頭:“是好看。”
應慎微缺失的那些肉終於養回來,最近更專注在學業上,面色比以前都好,俊逸的五官底下的張揚幾近跋扈的意味,眉尾朝向鼻間的素釘更顯得銳利,他自帶兇像,眉釘一打看著更不好惹。
他卻笑出些傻意,淺褐色瞳孔裡的疏離因為帶上淺淺笑意散去,如同一夜雪後初霽的天際,是溫涼的味道。
那都是應慎微身上的氣質,和資料表格裡量化的內容完全不沾邊,宋珥舒靜靜看他的笑,等回過神後發現自己的手已經被他握住,握著不緊,像是小狗哼唧的試探,見她低頭看去,那隻手立刻又僵住。
宋珥舒摩挲了會兒,反手掌心向下握住他的手,壓著他的哆嗦,略有得色,滿意一點頭:“我的眼光不錯。”
說完起身出去要給王雨欣結賬。
應慎微下意識撚了撚似有若無的香氣,仰頭望著天花板,耳畔是王雨欣推脫的絮語,他長睫一顫,抬手將自己的臉埋進手心,食指不小心碰了碰下方的素釘,應慎微用力抿了下嘴唇,才慢慢起身跟了出去。
王雨欣不僅不肯要錢,還反手給宋珥舒拿了許多零食,紅色塑膠袋一套熟稔紮起往應慎微懷裡塞,她拍拍手說:“真的不用錢,你下次要是又看中哪兒的釘直接和我說。”
她有些羞澀一笑:“如果是自己要打耳洞,可千萬別忘了我,我真的隨時準備著。”
宋珥舒笑眯眯:“當然。”
和應慎微一起走回去,宋珥舒時不時就會看他臉上的眉釘,心滿意足。
宋女士耳朵也有兩個洞,但她從來不用任何飾品去填充,甚至是憎恨那兩個洞,不去修複,一來有體質緣故,二是宋女士將這看作一種身為“主婦”的恥辱,希望時刻警醒自己。
她是站在名利場前排的人,所以所有和“太太”“主婦”沾邊的東西,什麼耳環、項鏈、手鏈等等,她一貫不用。
腕錶和戒指是權力象徵,因此這兩樣可以隨意。
這種執念也延續在宋珥舒身上,她一直對宋珥舒灌輸這樣的想法,不允許她從行動到思想有軟弱的表現,要她得體、精明、利己。
只是宋珥舒莫名對這類飾品很著迷,從前還納悶,既然我擁有這樣大的權力,為什麼連選喜歡東西的資格都沒有,但她不曾對宋女士的話有太多反抗心理,這件事就草草過去,壓在宋珥舒心底。
有了這眉釘,應慎微漸漸也不愛戴假面,恢複到從前少有表情的時候,和臉上的孔洞適配度更高,第一次回學校時被門衛攔下好幾回,最後又在班主任的斡旋下,眾人都選擇了視而不見。
他打的眉釘也曾在校園裡引起討論,最終也都消失。
宋珥舒嘆為觀止,歸咎於他身上路人甲光環的強大,一時還有些羨慕,看著他臉上的飾品,也預設應慎微拋棄了外顯的溫柔。
原本宋珥舒找好新房要搬,但實在捨不得擁有正常時間流速的日子,拖著拉著,和應慎微就像舍友一樣安詳在那套房裡住下。
應慎微也體貼,包攬家務,做飯水平也慢慢提高,宋珥舒覺得這樣的日子也未嘗不可,有時看著他在廚房的身影,宋珥舒感嘆這豈不比和溫瑾寧在一起快活?
可能是念叨過幾次,晦氣就如影隨形,宋珥舒在房裡學習時,突然接到江綺電話,要約著吃飯,還再次大度表示可以把應慎微一起帶來。
這次定下一起吃飯的地方是溫恬恬家。
只是一小段時間不見,溫恬恬家的麻辣燙店就變了個身,內部裝橫正經許多,既擴了店面面積,還立著玻璃,瞧著不像以前城中村人人可以進來歇腳的小麻辣燙店,搖身變成類似大大隱於市的私房菜店。
宋珥舒看見時,近日稍稍放鬆的神經又崩起來。
這一幕很熟悉,小宋在追求溫瑾寧時,後來非常熱心地替溫家的麻辣燙店改頭換面,幫忙運營,拉了許多客人。
如今宋珥舒已經把身上那份劇情踢走,換了人選,兜兜轉轉,溫恬恬和她關系尚算好,安清清和溫恬恬的爭執與各種小心思還有——雖然主要圍繞在學習成績上,她和宋女士的關系惡化,這間麻辣燙也立起來。
一切看似變化了,又並沒有改變。
宋珥舒呼了口氣,帶著應慎微走進去,被溫恬恬的母親笑著帶去包間。
溫恬恬看見她顯得很快活,目光觸到應慎微身上愣了愣,猶豫而痛心把自己留好的位置讓給了他。
宋珥舒挑眉:“江綺說請我們吃飯,她還沒來嗎?”
“啊,不是不是,”溫恬恬擺擺手,“是我請她吃飯,可我和她關系……就還好?擔心尷尬,所以問她不如邀請你們一起來吃。”
宋珥舒困惑:“你請她吃飯?”
溫恬恬:“嗯嗯,她幫了我們家挺多忙,我媽心裡過意不去,讓我哥給她帶了些家裡做的圓子,被我哥擋回去,說這些不上檔次,我媽可愁了,後來讓我請人來家裡吃頓飯,所以就有了今天這餐。”
“幫了挺多忙?”宋珥舒歪頭,“她幫了什麼忙?”
“我哥不是辭職了嘛,整天在外跑每個正形,後來才知道我哥居然進了菁騁集團!職位還不低,就是江綺幫忙搭線,還有我們家的這個鋪子,也多虧她幫忙設計,我家生意好了不少,我媽也有精力專注帶可可。”溫恬恬撓了撓臉,感激地看著宋珥舒。
“以後……家教的費用不需要清清幫忙出了,今天也約了她說這件事,真的很感謝你們,以前我總覺得你們,呃,不太好相處,接觸之後才發現,你們真的挺好的,沒有你們的幫助,我們家也不會走到這一步,所以,先和你說一聲,真的很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