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慎微按了開關,瞬間警笛鳴叫起來,那群氣球輕車熟路四散跑開,徒留李為春一人吃驚地停留,紅氣球尚算義氣大喝一聲:“大嫂,快跑!”
那被李為春攬住的氣球時不時回頭看似乎想拉一把對方,但色膽不足,最終自顧自跑開。
眼看李為春回神後,聽見警笛聲頓停,立刻困惑地想循著聲音找來。
應慎微不欲和她碰面,免得又是一場尖叫咒罵與混亂,拉著宋珥舒躲開。
兩人轉進拐角,背靠卡其色的牆地磚,一旁混雜黑點的排水管轟一下傳來陣陣雷鳴,嚇了宋珥舒一跳,她肩後縮,被應慎微摟抱著定住,堪堪躲開李為春尋人的身影。
四周有些黑,只有防盜窗裡的白熾燈傾灑出,在爆炒炸開的香氣間,宋珥舒聞到應慎微身上清淺而難以名狀的氣味,那是被掩蓋在洗衣水之下的氣息,很舒服,也有些熟悉,她靜靜地在虛無的記憶裡尋找,直到應慎微鬆了口氣,喚她名字,宋珥舒才回神。
“一會兒……去哪?”應慎微輕聲問。
宋珥舒看了看時間。
最近和宋女士關系緩和,於是無形的門禁再次出現,而且從跳躍的記憶裡可以看出,宋女士此次不知為何非常愧疚,對宋珥舒尤其溫柔,晚上最晚不過九點就會回來,兩人會一起看電影、聊天。
她搖搖頭:“我該回去了。”
應慎微頓了頓,才“嗯”了聲,語調與前不久的同音字相差甚遠,嗡嗡的,彷彿是從鼻腔飄出,似乎就只是一聲氣音,聽得宋珥舒一下彎了眼。
她忽然伸手摸了摸應慎微的眉尾,眨眨眼:“別忘了你的報酬。”
晚上有些堵車,宋珥舒坐車回到家裡,換鞋時看見宋女士的鞋已經擺好。
與此同時一旁還放了一雙格格不入、帶著泥點的粗跟鞋。
她一邊把外套遞給阿姨,一邊問:“這麼晚來客人了?”
阿姨臉色有些凝重,她沖宋珥舒使了個眼色,小聲說:“是應太太,宋總回來的時候帶了她一塊兒回來。”
語調停頓片刻,阿姨欲言又止,看著宋珥舒表情很是擔憂:“我聽她們聊天,似乎是宋總想去那片城中村接你,結果沒找到你,反而遇到應太太,兩人剛剛還聊到你,聽著挺嚴肅,應太太已經去客房休息了,宋總在書房裡,讓你回來就過去,她等著你。”
宋珥舒沉默片刻,點頭:“我知道了。”
她踩著軟毯一步步來到書房門口,書房的門沒有關,看樣子是給她留著門。
這種劇情就不見時間跳轉了。宋珥舒嘴角沒什麼情緒地撇了下。
她推開門,入目是坐在辦公桌前以手撐額的宋女士。
宋女士穿著居家服,披散頭發,氣質裡的攻擊性削弱不少,甚至有了幾分從前的影子,宋珥舒想著前些日子親密的親子時光,不由恍惚。
“啪”。
回憶的溫馨在宋女士關上書的動作中重重地砸沒,宋女士要笑不笑地看她:“總算回來了嗎?還以為你今晚不打算回來呢。”
宋珥舒尚不明晰發生什麼,不動聲色道:“今晚只是去吃個飯,肯定要回來休息。”
“哈,”宋女士笑出聲,“是的,要回來休息,我還以為你已經在你的男朋友那裡休息夠了。”
宋珥舒心下一驚,但面上仍舊沒什麼變化,她平靜笑了笑:“又是聽誰說什麼傳言呢?都是沒影的事情,你也說我們班沒什麼值得看上眼的男生。”
她走到休息的沙發上給自己倒了杯茶,從容自若反問:“聽說李阿姨來做客了?她最近還好嗎?”
宋女士眼神複雜看著自己的女兒,一面是欣賞,一面是憤怒。
在面向親人時,人的情緒失控得很輕易,而宋珥舒又太懂事,宋女士不自覺中將自己的失控值調得更低,此刻她生生拉住,扯出一個冷笑:“有你的幫忙,可以擺脫歹人,好得狠!”
宋珥舒嘴唇在茶杯停了一瞬,才緩緩喝了口茶水。
“宋珥舒,挺長本事,我把人交給你用是想讓你學怎麼管公司,你倒好,學起些不入眼的手段哄男人開心!”說到這裡宋女士終於忍不住,她盛怒將手中的檔案甩在地上,“我還不知道原來我的女兒這麼會哄人,既能替人還債,扶人追淩雲志,還能送房,給人找個好住處!徐欽川都比不上你貼心!”
“我不去過問你都用人做什麼,是出於信任,你看看你拿這份信任做了什麼!”宋女士氣得發抖,“我讓你學男人的優點,不是讓你學周幽王!”
“尋常人送個包、送輛車也差不多,他應慎微倒是有本事,纏著你給自己謀了個挺不錯的出路,和他那坐牢的爸學的手段不少,瞧不出現在男人給自己的底線放這麼低,求的東西倒挺高,怎麼,你也想做第二個李為春?”
宋珥舒捏緊茶杯的手柄,在重重指責的利劍下,荒謬地冒出第一個念頭是:還好她把門關上了。
宋女士仍在大發雷霆,等雷暴過後,她才冷冷扯了扯嘴角,深吸一口氣,冷漠地對宋珥舒說:“我不想再重複第三遍,立刻和應慎微斷了關系,給他點錢把他打發走,你非要在申請大學前嘗一嘗什麼感情,我讓徐欽川給你找個幹淨的人,感受好了就早點把申請學校的手續走完,一申上就走,我已經給你買好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