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她顧及了留名、聽話、俗氣的三個特徵選了徐望月,但徐望月在她心裡也僅比溫瑾寧好一點,不多,不見得是她想要的交往物件。
而且強扭的茄子畢竟不是瓜,不僅不甜,品種也不可相提並論。
徐望月憋著氣遞給宋珥舒甜筒,還沒送出去就被人撞了下,甜筒整個貼在他衣袖上,深秋裡涼得他猛一哆嗦。
“我靠……”
徐望月手忙腳亂接過宋珥舒遞來的紙巾擦拭汙漬,納悶地看了眼跌跌撞撞往前走的老人:“怎麼回事?”
宋珥舒拿紙巾撿起掉地上的甜筒扔進垃圾桶,皺眉看著小碎步走的老人家。
深秋溫度不講理地驟降,昨天還是熱得不行的夏日感,今天就已經要穿上大衣,有體弱的人直接裹上面包似的羽絨服。
而那位老人卻一身單薄的病服走在大街上,場景詭異。
“不會是哪家……醫院裡跑出來吧?”徐望月說,“要不報警?”
宋珥舒沒有反對意見。
和警察溝通後,為了確定老人的路程,他們兩人一路跟在老人身後,兜兜轉轉從熱鬧的商業街到住宅區。
這片住宅區靠近市中心,建造時間早,外形是上個世紀白貼磚和鐵防盜窗,時間侵蝕著它們,留下點點青苔和鏽跡。
這時老人慢慢停下腳步,身子略微前傾,長久站在原地。
宋珥舒和徐望月對視一眼,站在不遠處看著,沒想到老人忽然扭頭沖他們笑了下。
老人嘴唇薄薄的輕撅起,泛著病色,面上皮肉貼著骨頭向下耷拉,這是張蒼老的面容,但她的五官卻不被歲月和勞作痕跡埋沒,可以看見她大而亮的眼睛彎成和藹的弧度,眼尾吻上多條魚也能看清上揚的印記,那是雙會被人稱贊的多情眼。
老人說:“你們小兩口也來接小孩嗎?”
老人說話有些含糊粘稠,口音附著深深的泥土氣息,宋珥舒意外聽得懂,她也對老人笑,慢慢走上前問:“奶奶,您從哪兒來接小孩啊?”
老人:“是從鹿鎮走來的,來接我外孫回家,我外孫瘦小一個,黑皮猴,鬧騰得要命,他媽才走,爸跑了,怕他受欺負,我要接他,晚上做紅薯飯,圍著灶臺吃可香了。”
她說的話斷斷續續,沒頭沒尾。
宋珥舒一邊暗示徐望月將位置交給警察,一邊耐心聽完老人的話。
紅薯飯?
這是個陌生的組合,她不知道紅薯飯是什麼滋味,可莫名鼻息能聞到淡淡的潮濕味、木頭味和紅薯香氣,這個詞彷彿某種誘發契機。
她的睫毛茫然扇動,默然片刻和老人說:“紅薯飯嗎?確實很香。”
老人笑得更開心,咕噥道:“揭開鍋蓋,舀一碗,攪起來每粒米都是橙色,一口下去很好吃,小孩都喜歡。”
伴隨老人的描述,與紅薯香氣一起漫上來的還有嘈雜的人聲,有女孩的,也有變聲期男孩嘲哳的低語,最後是老人的笑聲,還有一句呼喚:“小應。”
宋珥舒晃神,她面上依舊笑著,看著老人翕動的唇,語氣疑惑:“您說什麼?”
老人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沒有回應。
她做出捧碗的姿勢,用老羊呼喚羊崽的姿態在安靜的居民房路道間喚道:“小應,開飯了,快叫他們幾個來吃飯。”
“酥酥、月月、兩個清清,還有小沈,開飯了。”
她的音色低沉帶啞,飄渺如記憶中傳來的呼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