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鼓動村民來鬧事,只是想要揭開徐知宜的畫皮。但村民顯然並不受他控制。他反倒是成了替別人出頭的棒槌。
沈肆照例在黃昏時打電話給徐知宜,叮囑她按時吃飯休息。沒想到接電話的卻是一個陌生女孩。
“我找徐知宜。”沈肆連忙壓低聲音。
“你是她什麼人?”那女孩的聲音夾雜在嘈雜的背景音中,聽起來分外警惕。
“我是——”沈肆忽然笑起來,開玩笑道:“我是她男朋友。”
“啊——”女孩子的聲音一下拔高了,有點不知所措:“你好,我是徐教授的同事。”
“可以讓她聽電話嗎?”沈肆盡量溫和地問,電話那頭的女孩子聽起來似乎很容易受到驚嚇。
“她——嗯——今天下午我們被村民圍攻,徐教授的頭被鋤頭砸傷了,現在還昏迷不醒——”那女孩的聲音突然就哽咽了,帶著濃重的鼻息聲。
“啊?她現在在哪兒?醫生怎麼說?”沈肆心中鈍痛,急聲問。
女孩說了醫院的地址,告訴他由於縣醫院裝置簡陋,醫生沒法確定是否有顱內出血的情況,只能等徐知宜自己清醒過來,才好判斷。
盡管那個叫段梅的女孩,一再表示,徐知宜一醒過來,她就會通知他。
可他一刻也等不了了。
難過的情緒一陣一陣湧上心頭,他想要做點什麼——
但他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唯一的念頭就是,他要馬上看到她。
他抓了錢包,奔下樓,取了車,徑直奔向機場高速。
車一拐上高速,小古就打來電話,聲音帶著點哭腔,讓沈肆趕緊看現在各大網站的頭條新聞:“肆哥,你快看看吧,現在網上幾乎所有人都在罵徐教授,比罵你還罵得厲害。”
沈肆心中一緊,趕緊在輔道上停車,開啟手機。
新聞中稱著名病毒學家徐知宜教授,為了提取100年前的病毒,帶著研究員在蒼山盜墓掘屍,被當地村民發現後圍毆。接著,記者犀利地指出,據徐知宜團隊內部傳出的可靠訊息,這次突然爆發的“僵屍病毒”有可能是因為徐知宜之前研製出來的“植入k病毒的流感疫苗”,引發免疫壓力造成的病毒突變。
記者指責徐知宜作為科學家,把實驗資料不夠的疫苗上市,是極其不負責任的做法,盡管疫苗控制住了sh5n1,但是卻誘發了更可怕的病毒爆發,無異於讓民眾飲鴆止渴。她應該對所有“僵屍病毒”的死者負責。
現在,徐知宜又到雲南盜竊屍體,妄想重新複活引發幾千萬人死亡的西班牙大流感病毒,她這一驚世駭俗的行為,說不定會給人類帶來一場滅頂之災。
沈肆看著這篇頗為偏頗的報道,眉頭緊鎖,直想把這個記者抓到眼前暴揍一頓。
可是,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記者在雲南採訪的影片所吸引。
採訪現場一片混戰,徐知宜被一鋤頭砸倒在地,一個姑娘從地上掙紮著爬過去,縱身抱住她,她剛把徐知宜的頭摟進懷裡,就有五六個村民撲上去拉扯她,徐知宜的頭從她懷裡滑落,又重新磕在地上,有殷紅的血順著她的後腦勺流出來,流到地上的草葉上,她卻癱在地上一動不動,有人乘亂在她的手上踩了好幾腳,她也始終緊閉雙眼,毫無知覺似的……
短短兩分鐘的影片,看得沈肆肝膽俱裂。
即便關了手機,他眼前仍然是徐知宜染血的頭發,在泥地裡被人踩來踩去的手臂。
他不得不把臉貼在車窗玻璃上,藉著那點冰涼的冷意,平熄心中灼燒般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