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門外,將一場送別,演繹得情深深、鬧哄哄。
沈肆獨自留在餐廳。
徐知宜果然也沒走,她應該已經猜到他刻意的接近。
要不要攤牌呢?
他猶豫著,陰著臉坐到她對面。
整個餐廳因為被包下來做活動,人一走,便顯得空蕩蕩。明晃晃水晶燈,照得徐知宜整張臉纖毫畢現。
她本人卻渾然不覺,筆直地坐在椅子上,微低著頭,一動不動,不知何時已經睡著了。要過了好
一陣,沈肆才覺出不對。
他伸手覆上她額頭,——這熱度,完全可以烤牛排了。難怪她的臉紅得像煮熟的基圍蝦。
不知為何,看見她靠在椅子上,直直的坐著,規規矩矩放在膝蓋上的手中,還固執地握著那瓶消
毒液。他的視線停在她臉上——雙頰因高熱泛起潮紅,倒讓那張沉靜到近乎寂滅的臉生動起來。
他幾乎聞到夏天胭脂花透過重重暑氣散發出來淡淡脂香。
那雙霧濛濛的黑眼睛,緊緊閉著,讓人覺得她只是個年輕而不具任何威脅性的女子。
她醒著和睡著都那麼沉靜,一種知識分子特有的靜。
他又想起她那一串嚇人的學歷頭銜——
沈肆越看越覺得這個看起來寡淡如水的女人,身上迷霧重重。
預言師的話又在他腦中響起。
他忍不住伸手推了一把徐知宜。
“嗯?”她不耐煩地揮手將他搭在肩頭的手拍落,像拍開一隻嚶嚶的蒼蠅。
“散場了。你得回家。”
“家?我沒有家。”她皺著眉嘟噥一下,還閉著眼睛,嘴角卻忍不住嘲諷地一翹,那肉肉的翹下
巴晃了晃,劃出一道弧線。
“人怎麼會沒有家呢?——”話音未落,沈肆忽然頓住了。他也沒有家。
“沒有家。”她斬釘截鐵地回答,眼睛依然閉著。
“那你總得有個去處啊——”他又用力推了推她。
“我從哪裡來?就回哪裡去……”她朦朦朧朧綻開一個笑容:“師兄,我回來了。”
一滴淚忽然從她閉著的眼角滑下來,涼涼的,折射著華麗的燈光,像一粒迷路的星塵,從天際緩
緩行過,然後慢慢墜入黑暗。
沈肆怔了怔——原來古井並非無波 。只是漣漪為他人而起。
他忽然有點心酸。
愛慕他的女子渺如繁星,可有誰會在酒後,為他偷偷落一滴淚呢?
他覺得眼前這個女人也沒那麼討厭了。
他從她大衣口袋裡,摸索出一把纏著504標簽的鑰匙、手機、抽了一半的煙。
他擺弄一下手機,沒想到手機居然設定了密碼。
你手機密碼是多少——”
“我的生日。”她閉著眼晃一下頭,一副很痛苦的樣子。
“你生日是什麼時候——”
“嗯是——想不起來——”她扶額低語。
沈肆本來對她湧起的那點好感,頓時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