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
端木茵瞥了梁淮一眼:“你怎麼看?”
梁淮停下按揉眉心的動作:“什麼?”
“小祝的證詞呀?”
“那個啊,有點意思。”
“哪裡有意思了?”端木茵有點不高興了。
梁淮輕笑:“她提到了黑貓,提到了孜然,不是很奇怪麼?”
“不奇怪啊。我知道她為什麼那麼說。”端木茵朝梁淮眨眨眼。
“哦?說說看。”梁淮往椅背上一靠,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
端木茵裝模作樣地咳了聲:“你有沒有發現,小祝她是個很受人外界影響的人。”
梁淮從端木茵手中拿過咖啡勺放回紙巾上,端起熱美抿了一口。他本就不愛喝咖啡,這杯半熱不熱的熱美顯然和醇香搭不上邊,他剛舒展的眉頭又緊蹙了。
“說下去。”梁淮嫌棄地將咖啡杯推開。
難得在梁淮臉上看到如此豐富的表情,端木茵沒忍住,咯咯咯笑了起來。
她笑得放肆,梁淮瞥了她一眼,抿著唇,沒吭聲。
可能意識到自己笑得太過放肆,又想到梁淮是在為了她的事操心,端木茵心裡突然冒出了一點點愧疚,她清了清嗓子以緩和一下氣氛:“我說到哪了?”
“說到祝小姐是個受人外界影響的人”
“對。”端木茵點了點頭,“因為之前有人踩空過,她看到我倒在樓梯間,就下意識認為我必定也是踩空滾下樓的。同樣,因為聽到貓叫聲,她就認定自己一定看到了一隻黑貓。”
“你認為她看到的不是隻黑色的貓?”
端木茵糾正他的說法:“我認為她沒看到黑貓。”
“那和我說的她看到的不是隻黑色的貓有什麼區別?”
“當然有區別。你說她看到的不是黑色的貓,換言之,你認為她看到貓了,只是那是隻其他顏色的貓。可我在說,她只是以為自己看到貓了,其實並沒有真的看到。”
“依據呢?端木茵,拿依據說服我。”梁淮往前微傾。
端木茵撩了一下額前的碎發:“小祝說她20點20分左右下班的,這個查一下八樓的監控應該就能確認她說的是不是真的。我們先假定她就是20點20分左右下班的,那麼她走到樓梯間差不多就是20點22分左右,這意味著,兇手要在20點22分前將我推下樓梯,不能在這個時間點之後,之後的話,哪怕小祝沒走到六樓,也不會忽視我滾下去發出的巨大聲響。
“另一方面,兇手在20點25分的時候點開了我手機中的社交軟體,在推我下樓後,兇手要確認我是否真的死了,如果沒死透,他她應該還會補一下,甚至兩下,兇手還要費時間從我包包裡找出手機……我代入兇手視角設想了下,覺得他她時間挺緊的。”她停頓了一下,抬眼看向梁淮,“那麼請問梁先生,已經夠手忙腳亂的兇手為什麼還要不怕麻煩帶著一隻貓行兇?”
“說下去。”
“好吧,你可能要說,也許不是兇手帶去的貓,而是附近的流浪貓。公司樓下有三隻常駐流浪貓,兩只橘貓,一隻虎斑貓,沒有那麼湊巧我出事那天新來了只貓,而那隻又正好是隻黑貓吧?”
“繼續。”
“你現在養著村霸,應該也知道,貓,特別是流浪貓,對任何細小的動靜都很警惕。在發生了有人滾下樓那麼大動靜後,你認為如果真有隻流浪貓在現場,它還會留在那嗎?不會,它會比村霸嗅到貓罐頭還跑得快。
“好,我們假設當日確實有隻黑貓在現場,且那隻黑貓比一般的貓咪膽子要大,大到當著它的面,一個人滾下樓,顱骨骨折的情況下,它還能保持高冷的姿態不跑走,等著小祝從八樓往下看到它。”
端木茵停頓了下,抬起眼眸,看向梁淮,“你不要忽略了貓對氣味的敏感。貓對氣味很敏感,包括對血腥味。你能想像,那日在現場,一隻沒人管束的流浪貓聞到血腥味會幹什麼?”
梁淮淡淡地說:“它會去嗅。”
“它不但會去嗅,還會用它的小爪爪扒拉,扒拉的後果就是現場被搞得一團糟。”端木茵攤手,“我們去看過現場,雖然被清理過了,但並沒有清理得十分幹淨,還是能看出那灘血漬的痕跡,那是一塊完整的血漬痕跡。”
梁淮不語,垂眸沉思,半晌才道:“有關貓的說法你是對的。現場有貓的可能性很小,祝小姐卻聲稱自己看到了只黑貓。可能就像你說的那樣,她是個很受周圍人和環境影響的人。
“或許那天她確實聽到了貓叫聲,比方說,樓下流浪貓的叫聲。她一開始並沒有注意這個細節。剛才我問她還有沒有其他事發生,她才特意去想,然後記起了那聲貓叫聲。
“出事那天是中元節,又發生了你墜樓死亡的事,她下意識地把中元節、死亡和貓叫聲聯想到一起。受西方某些傳說的影響,現在還有很多人覺得黑貓不吉利,認為黑貓會帶來黴運,祝小姐可能也是那樣想的。她下意識地認為,有貓叫聲——現場有隻貓,有人死了——中元節陰氣重,黑貓帶來黴運。”
梁淮停頓了一下,又輕輕搖頭:“還是過於抽象。到底哪裡不對?”
“梁淮,還有一個可能性,小祝她沒看到黑貓,她看到的是某個一閃而過的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