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捷說:“他客戶那裡有事情。”
徐玲娣說:“客戶不放假啊?”
淩捷說:“外國客戶,人家知道什麼是清明節?”
徐玲娣語塞,但還不是很相信,憋了會兒又開口道:“你們不要是又吵相罵了吧?少年夫妻到現在年紀一把,弄弄要退休了,吵啥吵啦?”
淩捷放下手機,轉頭看著母親反問:“誰吵架了?吵也是你說的,然後又叫我們不要吵,話都叫你一個人講完了。”
淩建國呵呵笑,直覺女兒道出他心聲。
徐玲娣不服,還是問:“那為啥不來啦?”
“慢點再講,好了吧。”淩捷發動車子開出去,閉嘴不再多言。
淩田在旁邊聽著,心裡卻自有判斷,爸媽八成又吵架了。
他倆也不是沒吵過,早幾年鬧到要離婚,後來不知怎的又和好了。但這一次父親連家裡掃墓也不來,估計吵得挺厲害。只是他們一向拿她當小孩子,以為這些事她都不知道。她今天也真有點不舒服,才剛上路就覺得暈車了,完全沒力氣管閑事,在徐玲娣嗡嗡嗡的說話聲中,把外套裹得更緊了些,頭枕拉到一邊,靠著車窗睡過去。
回城路上一個多小時,等她迷糊醒來,外公外婆已經下車。她看看窗外,快到她學校了。
淩捷轉頭瞥她一眼,像是想起剛才在墓園的對話,忽然問:“你現在幾斤?”
“幾斤?”淩田給問住了,“九十多吧,好久沒稱了。”
淩捷又看看她,仔細端詳,說:“面色倒是還可以,就是真的瘦了很多,身體沒什麼不舒服吧?”
這問題問出來,顯然就是為了讓她確認沒什麼。
淩田腦子裡還是暈的,下意識地回答:“沒有,還行。”
淩捷想了想,說:“我這幾天好多事,下週還得出差,等我回來帶你去醫院檢查一下……”
淩田心裡抗拒,她今年二十二歲,眼看就要工作了,真不至於看個病也要家長陪同。
“不用了吧,馬上畢業體檢了。”她找了個現成的理由。
淩捷聽她這麼說,似乎也鬆了口氣:“那也行,你自己注意點,少熬夜,多吃有營養的東西,別總點外賣,把薯條奶茶什麼的當飯吃了。”
“好。”淩田只管答應。
她知道母親無非就是完成任務式地關心一下而已。
他們家原本的分工是這樣的——
父親田嘉木在一家知名律所做律師,收入高,工作忙,負責掙錢。
母親淩捷在一家快消外企的市場部工作,每月拿一份死工資,基本朝九晚六,雙休保證,年假二十天,負責顧著孩子和家裡的一切雜事。
直到淩田高一那年,淩捷跳槽去了前同事創立的數字營銷公司,四十多歲從甲方轉乙方,卻也一腳踏進了這幾年少有的快速增長的行業,收入不斷漲上去,工作自然也忙了許多,幾乎不管她了。
淩田並不怪母親,一是因為不喜歡被管,另一方面是因為她自己也沒太當回事。
她從小就是吃不胖的體質,成年之後身高定格在一七二,體重最多才一百斤不到,每次逢年過節見親戚都被這麼說,淩田怎麼這麼瘦,太瘦了,多吃點,別減肥啊。
現在又是大四最後一個學期,眼看就要畢業了,她這幾個月過得好似塑膠轉輪裡飛奔不停的倉鼠,一邊實習,一邊趕畢設,經常連續幾天搞到淩晨才睡,甚至直接通宵。飯當然也沒好好吃,有時候一杯奶茶就混一頓。她覺得自己瘦了無非就是這些理由,現在都已經熬過去,好好休息幾天自然就恢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