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沒睡,徐潔幹著活就犯困。可車床『操』做也是極端危險的工作,最忌諱精力不集中,很容易出事故。
她只能強打起精神幹活,卻總是有些心不在焉,眼睛不時要往車間門口那裡瞟。
劉萬程在技術科負責車削工藝,早上的時候,一般會到各車間的車床上溜一圈,看看幹好的工件,有沒有不符合工藝要求的。
可是,整整一上午,徐潔都沒看到劉萬程在車間裡出現。
難道,她昨晚上是做了一個夢,並不是真的和劉萬程呆了半宿?
犯困,再加上腦袋裡胡思『亂』想,徐潔這一上午也就出活稀鬆,還差點車過尺寸,報廢倆活。報廢了被檢驗員檢到,也是要罰款的。
她可不知道,她在這裡心不在焉,胡思『亂』想的時候,劉萬程正在廠長辦公室和張年發吵架呢。
一上午就這麼稀裡糊塗過去了。十一點半,車間裡下班的電鈴響起來,大家紛紛關掉自己的機床電源,走向更衣室。原本噪聲一片,“轟轟”作響的車間裡,一下變得鴉雀無聲,出奇地安靜。
工人們有去更衣室換衣服回家的,也有去拿飯盒,到食堂裡打飯吃中午飯的。
一般家不在廠宿舍區,離得較遠,或者是單身,像劉萬程那樣的年青人,中午都會去廠食堂打飯。食堂就在廠區裡面,一分廠北面的一個大廳裡,和廠青工俱樂部挨著。
徐潔中午也在食堂裡吃,並不回家。他父親中午也在食堂吃,家裡沒人。再說,在廠裡吃完了,可以回更衣室,躺在裡面連椅上休息休息。更衣室裡夏天有吊扇,冬天有暖氣,多舒服啊。回家夏天開風扇或者是冬天生爐子燒煤取暖,還得自己掏錢交電費、買蜂窩煤,不合算。
徐潔去更衣室拿了飯盒,和幾個工友一起去食堂打飯。這時候,食堂的大廳裡已經熙熙攘攘,擠了一屋子的人。大家都在飯廳裡排長隊,到各個賣飯的視窗那裡打飯。視窗用黑板寫著賣的飯食,有便宜有貴的,想吃什麼,到需要的視窗排隊就是了。
到了排隊的那裡,徐潔就和工友們分手了,融進排隊的人流裡。
徐潔邊排隊,眼睛邊不時私下裡偷偷到處瞅尋,她是在找劉萬程。可是,直到她打上飯,從排隊的人群裡出來,還是沒看到劉萬程的影子。
她有些失落,找了個人少的角落坐下來,希望劉萬程來吃飯的時候,可以看到她。
好多工人都在飯廳裡吃飯,飯廳裡越是偏遠冷清的地方,越容易被劉萬程發現她。
一般中午吃飯的時候,劉萬程一定會來食堂的,這傢伙估計不會自己做飯吃。
坐下來吃飯,她就不能東張西望了,那樣會讓周圍的人發現她在找人。
都是一個廠的職工,就是不在一個分廠,還在一個宿舍區住呢。大家就算相互之間不認識,不說話,也會知道那是誰的閨女,這是誰的小子。
就在她將飯盒裡的飯差不多吃完了的時候,她感覺到身後過來一個人,直覺告訴她,那是劉萬程。
劉萬程從她身後轉過來,直接就大馬金刀坐到她對面去了,把鋁製的飯盒往她眼前一放說“我打的米飯紅燒肉,你吃嗎?”
徐潔微微抬眼,果然,一飯盒紅燒肉就放在她面前,下面肯定是白白的米飯。
她看他一眼說“吃這麼好,你一月工資夠吃嗎?”
劉萬程哪裡敢天天吃紅燒肉,那一月的工資還不半月就花光了?
他輕聲說“你太瘦了,我打了主要給你吃。你多吃點,補補。”說著就要拿了勺子往徐潔的飯盒裡撥肉。
徐潔趕忙阻止他說“還有好多人呢!”
劉萬程不在乎說“別一驚一乍的,誰沒事幹專門盯著我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