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江山機器廠,效益一年不如一年。到了最後階段,唯一實現了的,就是幹部配“小蜜”,已經成為普遍現象了。
到了那個時候,中層幹部,特別是一個單位的負責人,身後沒有一兩個“小蜜”的,基本沒有,甚至形成一種時尚。更有和“小蜜”在外面又生一個孩子的,竟然不知廉恥地弄回來讓原配養著,真是洋相百出。而中乾沒有“小蜜”,則被認為是“無能”的表現了。
於是,上演了國企下崗時代最後的瘋狂。
而劉勇犯事兒的年代,離最後的瘋狂還有好多年。一個政工幹部,讓人家老公給堵到被窩裡,這個廠委紀委不處理,沒法跟受害人和廣大職工交代。
但那時候對這樣的作風問題的處理,已經完全不同於偉人時代。犯這種錯誤的人,太多太多了,上面已經不拿這個當什麼大事來辦了。
殊不知,正是這種不作為的作風,徹底失去了百姓的信任,也徹底冷了民眾的心。
什麼叫離心離德?百姓看到了自己的渺小,看到了當權者的高高在上,刑不上大夫!
劉勇再在二分廠幹書記是不合適了,就調到宣傳部,繼續幹書記。
不管結果如何,反正劉萬程擠走劉勇的目的是達到了。他也沒有食言,允許吳曉波不上班,開他的美髮店去。但是有個條件,就是不許和高秀菊好,否則,繼續回來上班!
吳曉波就好像明白了什麼,氣急敗壞地衝他喊“是不是老張讓你這麼幹的?他大師兄的閨女,又不是他的閨女,他管得著嗎?就是他大師兄,男女戀愛自由,他也管不著!”
這還真不是張年發的主意,是劉萬程自己的主意。不知怎麼的,他就是看不慣吳曉波。讓高秀菊跟了吳曉波,他不放心。
劉萬程懶得跟他解釋,對他說“就是我的意見,跟別人沒關係。”接著就威脅他,“你給我記好了,只要我發現你和高秀菊又好了,嘿嘿,對不起,吳曉波,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不要說保險,你要能再算是江山機器廠的職工,我都跟你姓!”
吳曉波垂頭喪氣地走了。他有自知之明,論鬥心眼兒,他比劉萬程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兒,和劉萬程鬥下去,吃虧的只能是他自己。
可到了下午的時候,高秀菊卻親自找過來了,估計是吳曉波和她說什麼了。
她才不管劉萬程是什麼廠長不廠長,站在外屋辦公室的外間,衝著劉萬程就喊上了“劉萬程,你憑什麼管我和吳曉波的事,我和你什麼關係?用的著你瞎『操』心嗎?我認識你是誰呀?”
從那天在防空洞那裡,劉萬程罵她是臭婆娘,高秀菊就沒出來這口氣,這下算是找著理由了。
得,躲到二十年以前,還是沒有躲開這婆娘的嘶吼。你說你還沒男人呢,一個大姑娘,怎麼就這麼潑?當初和她談戀愛的時候,怎麼就沒發現她這潑『婦』潛質呢?
劉萬程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一聲不吭。吭氣接茬她罵的更兇,更沒有完的時候。這是二十年來,劉萬程總結出來的,血的教訓。
劉萬程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無論高秀菊怎麼咋呼,怎麼鬧,是既不還嘴,更不動手,坐在那裡,木頭一般,一動不動。
高秀菊還真就有點不知如何是好的意思了。她一個大姑娘家,總是衝著人家連罵帶叫的,有失體統,這個她自己也知道。可人家一動不動,她也不能主動跑上去和人家撕吧呀?
嘿,高秀菊心裡這個氣,這大學生有了文化還真就和人不一樣嘿,能悄沒聲的憋死你!
終於,她高八度的聲音驚動了裡屋的張年發。張年發唬著臉從裡屋出來了,說高秀菊“幹什麼你?不讓吳曉波和你在一塊兒,是我說的,跟劉副廠長沒關係!”
真是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高秀菊立馬沒脾氣了,一指劉萬程“張叔,他打吳曉波,還罵我臭婆娘!”
張年發一愣,這是啥時候的事?他還真不知道。可怎麼著也得先把高秀菊弄走啊,乾脆來個不講理“我讓他打的,怎麼著吧?”
可罵高秀菊臭婆娘怎麼回事兒,總不能說是自己讓劉萬程罵的吧?這劉萬程,你怎麼能罵大姑娘臭婆娘呢,多難聽啊?
他直接避過這個問題不談“你在這兒大吼大叫,不嫌丟人是不是?你爸知道了非揍死你不可!趕緊回單位上班,有事兒回家說。”
高秀菊也就是聽了吳曉波挑撥,一時衝動,才跑到二分廠辦公室裡來,早忘了這是張年發的地盤了。這要讓她爸高老頭知道,他閨女敢大鬧工廠辦公場所,弄不好真就趕過來揍她一頓。
高秀菊衝劉萬程瞪眼高叫“劉萬程,你等著,我和你沒完!”氣咻咻地轉身,雄赳赳氣昂昂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