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斷地接觸燒的幾乎白熱的鍛件,劉萬程小臉都給烤蛻皮了,臉上白一塊黑一塊的,連徐潔見了都心疼。
中午在食堂吃飯的時候,她就問他,這麼幹值得嗎?
第一次試驗失敗了,分廠裡就已經傳滿了,劉萬程瞎幹蠻幹,把分廠創造的利潤都糟蹋了。他這樣搞下去,分廠早晚讓他搞垮,大家都得下崗。
可是,劉萬程還不接受教訓,還在糟蹋分廠的錢財!已經有好多人聯名給總廠寫信,要求撤掉劉萬程了。
現在的劉萬程,畢竟太年青了,沒有人相信他可以搞出什麼好東西來。
如果換做以前的技術科長劉萬程,興許還會有人相信他。畢竟以前的劉萬程,在二分廠也是小有名氣。
可是那時候的劉萬程,卻不會這麼賣命。
張年發退居二線之後,新來的分廠廠長,要搞個什麼東西的時候,劉萬程也是賣命的,往往衝在第一線。可此賣命絕非彼賣命,而是大家常說的,表現積極,或者叫積極表現。
明明知道要搞的東西根本不成,他反而會更加全力配合,領導說怎麼幹他就怎麼幹,還要集思廣益。大家誰有好主意,他都要向領導彙報上去。只要領導點頭,他就會帶領大家,向著不正確的方向,奮勇前進。
搞的東西在他意料之中失敗了,他和大家一樣,一臉苦笑,無可奈何,心裡卻樂開了花。
活該!你不有本事麼,不徵求我的意見麼,自以為是麼?您繼續搞,我還會配合你!
新廠長也不是傻子,有時候倒過悶兒來,也知道劉萬程這是故意給他難看呢,可又抓不著他的把柄,只好對他敬而遠之。
可這小子確實比新廠長有本事呀。碰上總廠監督的事情,新廠長組織一大堆人,弄個『亂』七八糟,眼看玩不了了,總廠那兒還催著要,就只好去求劉萬程了。
劉萬程這時候就得意了,你辦不了,求我來了?那好,我怎麼說你怎麼去做,不經我同意,不許隨便『插』手!
結果就是,只要別人辦不了,他又答應肯幹的事情,他都會幹好。
他就是這麼個東西。
所以,新廠長對他是又嫉又恨而又無可奈何。提拔他那肯定是不可能,可也不敢撤了他科長的職務,有時候還得求他呀。他也就只能在科長的位子上待著了。
而做為二分廠的工人們,大家卻都知道劉萬程有能力,只是這世道不公平罷了。
但現在的劉萬程,還沒混到過去那一步,還沒有人相信他,可以把別人做不好的事做好。劉勇組織人在下邊一鼓搗,大家就都對他有怨氣了。
徐潔問他值不值得,他嚴肅了臉『色』告訴徐潔“值得,為什麼不值得呀?”他看看四周沒人,悄聲說,“不和你說了嗎?只要分廠利潤上去了,我就能得著不少的獎金,比出去打工還多呢!而且,這樣咱們還可以不分開,多划算啊?”
徐潔就有些著急“你都失敗了,還花了廠裡那麼多錢!現在廠裡都傳滿了,都說你會把二分廠給賠進去,你再搞下去,大家都得下崗,你不知道啊?”
劉萬程還振振有詞“試驗嘛,誰敢保證有百分之百成功的?不成就算唄。”
徐潔認真說“你搞不成,副廠長就幹不成了,這對你的前途會有影響的!”
劉萬程輕蔑地一笑說“這個破職位,本來我也沒拿它當一回事。不成我就辭職走人唄,去南方打工去,照樣掙錢。”
徐潔就生氣了說“錢錢錢,你就認得錢!你這人怎麼能這樣啊?人家張廠長這麼信任你,你搞不成跑了,張廠長豈不是被你給坑了,你對得起人家嗎?做人咱不能這樣啊!”
劉萬程就奇怪問“你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我走了跟老張有什麼關係?”
徐潔繃著臉說“你就裝吧。全分廠都知道,是人家張廠長一手把你提到副廠長這個位置上的。你不但不報答人家,還把分廠給弄個『亂』七八糟,你再甩手跑了,咋對得起人家張廠長?你這不是讓人家替你背黑鍋嗎?”
劉萬程就看著她,這丫頭良心不壞,比高秀菊強多了,很有正義感。
他問她“你今天和我坐到一塊不走,不怕別人看見,就為這個?”
徐潔說“那你還要讓我為哪個啊?這事兒還不夠大嗎?要我說,咱們還都年青,根本不適合當官。你不如跟張廠長說說,給他認個錯,還是回去做技術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