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南像祥林嫂似的,說個不停:“真的,我真傻。我單知道我哥快瘋了,沒想到他瘋得那麼快。
那天,我跟隊員們去下鄉演出,鄉親們對我們非常熱情,臨走時送了我們好多東西,大家說說笑笑往回走,走到半路,我們廠保衛科的劉哥來了,他告訴我說,我哥把我爸捅死了,把我弟捅傷了。我一回去,我爸已經躺在太平間裡了,身上還蒙著白布,我整個人都是蒙的,我剛參加工作,還沒來得及孝順他……”
村民中有心軟的老太太已經開始擦眼淚了:“可憐的小宋,你的命好苦哇。”
趙桂枝也跟著啪啪掉眼淚,宋同志為了自己,把她家的傷心事都說出來了。
宋知南繼續說:“我爸死了,我媽心如死灰,去邊疆我姨那邊改嫁了,丟下我們姐弟三人。”
“一切的一切的起因都是我哥和我嫂子的那場打架,他們不打架,我嫂子就不會生氣,不生氣就不會咔嚓一下,不咔嚓那麼一下,我哥到現在還是好好的就不會瘋,不瘋就不會殺死我爸,我家到現在還是整整齊齊的。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頭已沒了根。你看男人一時管不住自己的手,害人害己害家人。”
“宋同志,你真可憐,嗚嗚。”
“冬寶,你也好可憐。”
……
宋知南在人群中找到大隊的婦聯主任王玉梅,拉著她的手懇切地說道:“王姐,你是婦聯的,我也是。我告訴你,有些事情你該管就得管,真等出了事你後悔也晚了。像我現在再悔恨也無濟於事。”
王玉梅連聲說:“其實我勸過的,我也管的。”
宋知南搖頭:“你管的力度太小了,我聽說珠窩大隊的婦聯主任遇到村裡打媳婦還死勸不改的,直接叫民兵把人捆在樹上用鞭子抽。”
王玉梅:“……”
宋知南在這邊勸王玉梅,牛春草則在勸大隊長李大河,李大河頻頻點頭。
人打完了,也勸完了,戲也演完了。鄉親們還是不肯散去。只有王大力一瘸一拐罵罵咧咧地走了。
宋知南藉著整理東西的時候,在系統商城用槓精值兌換了一顆大力丸,再兌換了一瓶麥乳精和一包瀉藥。
她把大力丸捏碎了放在麥乳精裡,準備拿給趙桂枝吃。
趙桂枝聽說宋知南她們馬上要離開,,快步跑回家去,收拾了一包東西硬塞給宋知南:“宋同志,我們鄉下不比你們城裡,沒啥好東西,這些都是我們本地的特産,你別嫌棄。”
宋知南收下了東西,把麥乳精和瀉藥送給趙桂枝,趙桂枝一看這麼精貴的東西,堅決不要:“這麼好的東西,我不能要。”
宋知南說:“趙姐,我學過一點中醫,我看你因為日子過得擔驚受怕,氣血兩虧,你必須得補補。這麥乳精裡有我找老中醫配的藥粉,是強身健體用的,喝了之後胃口會變好,身體會變得有力氣。你每天一勺。盡量只給自己喝,因為這是給成年女人補身體用的,男人孩子喝了都不好。這個瀉藥是治療便秘的,喝完會竄稀,全身無力,其實巴豆也可以便秘,你以後注意些。”
趙桂枝立即心領神會,這瀉藥是給王大力準備的。
宋知南把東西硬往趙桂枝懷裡一塞,小聲囑咐道:“喝了它你的身體會慢慢變好,說不定你就能打得過王大力,再也不怕他了。還有,無論何時,你都不要放棄自己,只要不死都會熬出頭。我老家那裡有一個女人跟你差不多,後來她男人大冬天的喝醉了,在雪地裡睡了一夜,第二天就沒了;還有一個男人,失足掉糞坑裡淹死了……”
趙桂枝認真地聽著,這下她也不推辭了。
她動容地說道:“宋同志,你真是個好人,我這輩子都會記住你的好。你能不能告訴你的地址,我想有空了去看你。”
宋知南從書包裡掏出筆記本刷刷寫下地址,撕下來遞給趙桂枝,趙桂枝接過來,折疊好,小心翼翼地放在衣兜裡。
大家收拾好道具和東西,準備回去了。村民們還挺不捨得,最不捨的是趙桂枝,送出去三裡地還不肯回去。
宋知南攔住她:“趙姐,你不能再送了,你送遠了,我們還得送你回來。”
趙桂枝擦擦眼睛:“行,我就送到這兒吧,你們路上小心些。”
趙桂枝站在原地,目送他們離開。大家夥騎了一段路,回頭一看,趙桂枝還站在那兒。
牛春草也挺感動:“這個趙桂枝真讓人心疼啊。”
李群英沉默了一會兒,說:“我感覺被壓迫最狠的是農村婦女,她們真的沒有一點退路。”
宋知南說:“不是你感覺,是本來就是。她們被家暴虐待,除了忍,就是死,農村婦女的自殺率一直居高不下。”
一直到很多年後,農村人口可以大量進城打工,她們悲慘的命運才有了轉機。
大的歷史程序她改變不了,但遇到個人,她是能幫則幫。海灘上擱淺的魚是有很多,她往海裡扔一條是一條,因為那條小魚在乎啊。她扔小魚時,自己也很有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