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南目光炯炯地看著李副廠長,其他人也一樣。
李副廠長:“……”他還真想過,不止一次這麼想過,但此時他怎麼可能承認?
李副廠長板著臉:“我當然不可能這麼想。”
宋知南看向吳廠長:“吳廠長您呢?”
吳廠長微笑:“我也不可能。”
宋知南看向在場的其他人:“在座的各位呢?”
“肯定都沒有。”
宋知南朗聲說道:“你們所有人都不會這麼想。但王強同志卻這麼想了。昨天在食堂,他當著眾人的面告訴我,他不喜歡我這樣的女同志,絕不會娶我這樣的姑娘當媳婦。
我就請問,哪個正經的男人會這麼想?一個男人見著不認識的異性不先想她的階級性和革命性,卻先想她適不適合娶來當媳婦。
這說明什麼?說明王強同志的思想出了很大的問題,他的思想裡不但有封建主義的毒瘤還有資本主義的汙漬。這就叫思想上耍流氓。”
孫主任提醒宋知南:“咱們的法律上並沒有這個罪名。”
胡明亮附和道:“是沒有。”
宋知南敲敲桌子:“同志們,現在情況不一樣了。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革命新時代,誰思想不新就要被淘汰。
我們無産階級就是要防患於未然,深挖思想上的根。思想歪了,一切都完了。西方資本主義國家為啥那麼腐朽墮落?就是因為他們很多男青年思想上先墮落了。一個個不革命不上進,天天沉迷毒品和黃色。
為了防止他們的思想入侵,我們更要緊抓大家思想上的問題。階級鬥爭要年年講,月月講,日日講,一刻也不能放鬆。你們說我說得對不對?”
這樣政治正確的事,誰敢說不對?
宋知南接著說:“我提議,咱們要對王強李小志進行思想審判,為其他男同志敲響警鐘,警鐘為誰而鳴?就為他們而鳴。”
會議室裡一片安靜。
宋知南看看大家,這群同事不太行啊,她自己給自己先鼓起了掌。
李群英也跟著鼓起了掌,其他人就那麼看著她倆鼓掌。
李群英有些尷尬,一看宋知南做為當事人平靜從容,她突然又不尷尬了。
宋知南在會上說痛快了,但也付出了代價。她給李副廠長和一部分領導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負面的)。
大傢俬下裡議論,這將對宋知南的前途産生不可估量的影響。本來她發現寶藏的事讓廠裡揚了名,現在好了,這事一出,又把她的功勞抵消了一半。
李群英此時是矛盾的,她既為宋知南的輸出感到爽快,又擔心她的前途。若是宋知南只甘心當一個婦聯幹事那就沒問題,可是她很有上進心,這以後可怎麼辦?
李群英心裡發愁,宋知南依舊笑嘻嘻的,遇事還是不往心裡擱,該吃吃該喝喝。
得罪領導?這對她來說又不是什麼稀奇事。雖然這個年代沒辦法跳槽,但那又怎樣?領導也沒辦法隨便開除她。再說了,她在紡織廠只是個過客,也沒法長留,更不可能幹一輩子。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宋知南的處置很快就下來了,李副廠長讓她寫一份3千字的檢討,用他的話說,她不是挺能寫嗎?就讓她好好寫。
至於王強和李小志,李副廠長也就是象徵性的批評教育幾句就完事兒。
這麼明顯的區別對待,大家都能看出來,李副廠長是在故意為難宋知南。
光寫檢查還不夠,李副廠長還說宋知南在婦聯辦公室受到的投訴太多,不利於開展工作,直接把她借調到宣傳科去學習學習。
借調者的地位一向是尷尬的,除非是借調到上級部門,有希望留下來還算是好事。像宋知南這種借調,根本不屬於這一類。
她不屬於宣傳科,那裡的職工肯定會排擠她。別人不願幹的活都會推給她。但是好處跟她無關。因為她的人事關系還在工會婦聯,領福利也是回原部門。
原來的領導同事也對對她不滿,因為她佔著一個編制卻又不幹活。
宋知南隨手寫了兩封舉報信塞到市革委會,再寫一封塞到吳廠長辦公室裡,舉報李副廠長貪汙受賄,任人唯親,他還跟霍崢嶸有牽扯。
宋知南同時還不忘散播王強和李小志的流言,說王強被很多男人要過,他特別喜歡霍崢嶸,所以霍崢嶸一出事,他就瘋狂了。誰跟王強走得近,誰就跟他有一腿。李小志則是男女通吃,既喜歡霍崢嶸又喜歡江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