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芬也不知道什麼情況,但做為宋知南的姐姐,她得穩住場面,就故作輕松地說:“領導讓她上臺自有領導的道理,一會兒聽聽不就知道了。”
宋知南站在主席臺上,先除錯了一下話筒,餵了兩聲。等到大家坐定後,便朝大家點頭微笑致意。
“革命的同志們,上午好。
今天我代表咱們紡織廠婦聯辦公室,講一講關於男女物件之間,夫妻之間怎麼相處的問題。
雖然我沒處過物件沒結過婚,但我調解的矛盾多。再加上我家裡發生了一些事情,引起了我的深思。由於一些不可明說的原因,我國在防範家庭暴力方面還存在著一些不足。丈夫打妻子,大家都覺得是家務事,某些公安同志也覺得是家務事。但打了陌生人就得賠禮道歉,嚴重些的還得拘留坐牢。同樣的,妻子打丈夫,只要打不死,就是家務事。就比如我哥那事,我想大家都聽說了吧。起初,我也不想說,別人問我也假裝不知道。
因為我的想法跟大家夥一樣,覺得家醜不可外揚。但我在廠裡各位領導的開導和啟發下,思想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我現在覺得家醜就應該外揚,家暴就應該大力宣傳。警鐘就應該一直長鳴,警鐘而誰而鳴?為我而鳴,為你而鳴,為我們所有人而鳴。”
孫主席帶頭鼓掌叫好,吳廠長和其他幹部也一起鼓掌,接著是後面的工人們也跟著熱烈鼓掌。魏芬、王小雪、李群英她們拍得最用力。
吳明珠和陸詩月也在旁邊面帶微笑地看著臺上。
江茶則用複雜的目光看著臺上光芒萬丈的宋知南。
而林光宗他們這幫男同志們,則是一邊撇嘴一邊敷衍地鼓掌。
宋知南繼續往下說:“關於我哥的事,我說一些細節。他跟別的女人有曖昧,我嫂子心情鬱悶喝了點酒,趁著酒勁就順手拿起床頭的剪刀,咔嚓一聲,一剪沒。從此,我少了個哥哥,多了個姐姐。”
底下的聽眾們噗嗤一聲笑了,越笑越大聲,此起彼伏的笑聲響了起來,最後彙聚成爆笑。
前排的領導們在強力忍笑,他們覺得這時候笑,一是影響領導威嚴,二是讓宋知南看見不太好。
宋知南一臉嚴肅,用力敲敲桌子:“大家都嚴肅些,不要笑。我這是在普法教育,不是在講笑話。你們不要拿我家的慘事來當笑話。”
厚道些的聽眾,笑聲變小了,但肩膀一聳一聳的;不厚道的聽眾,笑得更大聲了。
宋知南一臉無奈:“唉,我為什麼要披露這些細節呢,是因為我想讓你們多長點教訓。
你們這些男同志啊,以後都長點心吧。
別仗著你們力氣比女人大,就可勁地欺負自家媳婦。俗話說得好,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何況還是個經常幹活的成年女人。有的女同志生得健壯,力氣並不比男人小,但我們女同志不像男同志,我們都愛好和平,不把我們惹急了,我們一般不輕易動手。就拿我來說,我平常不打我弟,但他要是犯渾,我為了不給監獄輸送人才,一狠心就動手打他,打得他嗷嗷叫。
我告訴你們,女同志真想動手,辦法多的是。我們白天打不過,可以晚上趁你們睡著了把你捆起來打;我們平時打不過,但可以在飯菜裡下點瀉藥,讓你拉稀三四天,趁你病要你命;甚至還有些狠的,可以下點吃不死人的慢性藥,醫生都不一定查出來。還有的一咬牙一狠心,讓你身上少塊肉。這種事,一般也不判刑,就算判也判不了幾年。畢竟是家務事嘛。就問你們怕不怕?”
女同志們聽得津津有味,雙眼放光。有人恨不得拿小本本記筆記。
男同志則咂摸出來些許不對勁,這個宋知南說得這麼詳細是想教人犯罪嗎?
宋知南的演講還在繼續:“男同志們,我真替你們中的某些人擔心啊,我哥宋秋實就是前車之鑒。你們以後一定要小心謹慎,一定管住嘴,還要管住胳膊管住腿。每當你想打罵你媳婦時,你就想想可憐的宋秋實;每當你控制不住自己時,也請多想想宋秋實。今天你控制不住的你的胳膊你的腿,明天你就只有兩條腿。一個男人若是隻有兩條腿,你想想親戚的目光鄰居的嘴。千萬不要讓自己後悔。警鐘長鳴,警鐘為誰而鳴?為你們而鳴。”來個前後呼應,顯得她很會寫文章。
宋知南這次的家庭普法教育效果是顯著的,結果是喜人的。而且演講內容生動有趣,人們愛聽,聽完還展開了熱烈討論。據說,這幾天,夫妻打架的事件減少了許多。
有的夫妻吵架,男人剛想動手,就聽女人大聲喊道:“我看你敢動手,你小心你的‘兄弟’,你想想可憐的宋秋實,你想變成他嗎?”
男人的理智突然間就恢複了,放下了緊攥的拳頭,罵罵咧咧地找哥們喝酒扯淡去了。
這一片有很多工廠,各個兄弟姐妹廠子之間都互通有無。一大早,孫主席和楊主任就接到了好幾通電話,有鋼鐵廠的有機械廠的,還有國棉廠和食品廠的。電話內容大同小異:“老孫老楊,我聽說你們廠的那個小宋同志普法教育演講講得非常好,你幫個忙,讓她來我們廠教育教育我們的職工。”
市裡的婦聯辦公室也打來電話說:“有群眾反映說,宋知南同志講她哥的事講得非常好。人民群眾喜聞,還極富教育和警示意義。你們少給她安排些工作,再給她一些補貼,給她辦個巡迴演講。”
紡織長的領導還在商量討論怎麼執行上級的命令。在家休假的李玉華已經聽說了此事,她氣得兩眼發黑,趕緊去國棉廠找宋上進,宋上進也是如喪考妣。
李玉華哭著控訴宋知南:“那個白眼狼是想叫咱們的秋實去死啊,這孩子從回來後就一聲不吭,我生怕他尋了短見。她倒好,到處演講把事情都給抖落出來了,以後秋實還怎麼活?”
宋上進嘆息一聲:“今天領導也找我了,問我能不能讓小四去國棉廠演講。”
李玉華斷然拒絕:“堅決不能答應。走,你跟我一起去找她,找她的領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