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
陳丹丹閉上眼,沒敢看他是什麼表情,“請你把那段記憶刪除掉。”
“可以,”少年頷首,很好說話地答應,於是陳丹丹閉上的眼睛睜開,捂住額頭的手也重新放回膝蓋上,然後就聽見他一本正經地問,“那麼請問陳掌門,現在可以給我講講我們的幾位任課老師嗎?”
陳丹丹只想打死他。
見她被逗得臉頰通紅,氣鼓鼓地瞪他,段言低低笑出聲,“好啦,陳丹丹同學,給我講講吧。”
這還差不多,陳丹丹總算是滿意了。
她只當他沒記住俞秉文當時給他介紹的內容,耐心地把所有代課老師介紹了一遍:“我們的班主任是應航老師,他教我們班和13班、15班的數學,大家都叫他航哥。物理老師是楊文斌老師,人稱白襯衣,因為一年有三百多天,他至少有三百天都穿著襯衣西褲,楊老師帶我們班、15班、18班的物理……”
段言坐在那裡,安靜地聽她講,時不時點點頭,表示自己有在認真聽。
公交車很快開過了幾個站臺,即將到達段言的新家附近。陳丹丹早已經各科老師的情況給他講了一遍,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多數時候都是一個話題剛結束,段言又自然地丟擲另一個話題。
眼見公交車即將到站,車上站滿的乘客也所剩無幾,他卡在了最後的時間點站起身,隨即揹著黑色的書包三兩步下了車,只丟給陳丹丹一句“我到站了”。
有點突兀的道別。
陳丹丹還沒反應過來,目光下意識追隨著他離去的身影,稍一轉頭,就看見站在公交站牌旁邊的少年用黑色的書包擋在頭“明天見”,笑容明亮又幹淨。
陳丹丹臉頰緊貼著車窗玻璃,不自覺地回了他一個大大的笑容,也對他揮揮手,比了個“明天見”的口型。
眼見少年頂著書包沖入雨幕之中,她也收回視線,餘光注意到旁邊的座位上放著什麼東西。
她轉過頭,愣了幾秒才意識到。
那是段言留給她的雨傘。
他只帶了唯一的一把雨傘,而現在,這把雨傘,他留給她了。
陳丹丹抱起那把被他留在座位上的黑色雨傘。良久,白淨的臉上綻開一抹笑容。
好奇怪。
她想,我好像沒有那麼討厭公交車,也沒有那麼討厭下雨天了。
“清水公園站到了,請下車的乘客從後門下車……”公交車的到站聲響起,陳丹丹恍然間望向窗外,熟悉的夜空,熟悉的街道,熟悉的站牌。
不知不覺間,她也到站了。
這是她有史以來坐公交,感覺最快的一次。
……
另一邊,段言到家的時候,身上難免被淋濕了,阿福圍著他轉圈圈,好像在擔心小主人,他欣慰地揉揉阿福毛茸茸的腦袋,換來小金毛萌噠噠的笑容。
傅女士見他狼狽地回來,好笑地將幹毛巾遞給他,“今天沒帶傘了?”
她有時都覺得兒子有點奇怪,即使天氣預報上說不會下雨,早上離開家的時候也是大太陽,他還是把傘裝進了書包。難得見兒子沒帶傘,關心之餘,也免不了有點好笑。
段言接過毛巾擦頭發,嘴角還噙著一抹笑:“難得大發善心,把傘借給同學了。”
“借給丹丹了?”傅女士的問句裡帶著幾分肯定。
她兒子有善心不假,但不代表他會善心大發到犧牲自己拯救別人。換言之,他的善心僅限於帶了兩把傘會借給同學一把,絕對不包括只帶了一把傘卻讓給別人。
能讓兒子這麼“無私”的人,至少也是關系特別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