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閉著眼先是聞了聞,沒聞出個所以然來,便雙手捧起碗送到嘴邊,藥咕嘟咕嘟下了肚,春蘭和木乙站在一旁,出了一身的汗。
喝完藥,江流砸砸嘴皺起眉,點評道:“尚可。”
李承允輕笑一聲,用筷子尖在粘稠濃厚的蜜糖中又挖了一小塊,江流聞著味道,握住他的手把蜜伸到自己面前,低頭含住。
藥很苦,蜜卻很甜,在她的舌尖交織形成一種奇妙的反差。江流緊閉著眼,咬住筷子尖。那一絲濃稠的甜蜜很快便在舌尖淡了下去,喉嚨裡頭仍是苦的,江流輕輕一咽,讓那甘甜順著口腔一直滑到胃裡。
江流睡了一天一夜,中途沒什麼精神地伴著蜜糖喝完了兩服藥,簡單吃了兩頓面條,再次醒來只覺得頭腦昏沉。
高熱似乎退下去了些,春蘭抱著小盆進來時,江流正坐在榻上攬鏡自賞。她用毯子將自己團團圍住,只露出一雙略顯憔悴的眼睛。
“姑娘看著精神些了。”春蘭溫和地笑著,把帕子扔進盆裡浸濕,說道:“我給姑娘擦擦身子。”
“李承允呢?”江流問。
“剛剛宮裡來人了,現在大概正在書房和王爺商量事情。”
“來人了?”江流聲音沉沉的,還帶著剛睡醒的沙啞:“來得是何人?”
“奴婢不認得。”春蘭低下頭。
“長成什麼樣子?”江流又問。
“約莫三十歲,個子比王爺稍低些,身材……不胖也不瘦……臉沒看清楚……”
江流皺了皺眉,起身欲要下床。春蘭趕緊攔住她:“姑娘高熱剛退,身子還沒好利索,還有一副藥……”
她話音未落,江流已披著毯子快步跑進內院書房。
書房的門虛掩著,江流在門縫處悄悄往裡望,裡面只有李承允一個人,正背對著她,隱約能看見沒什麼表情的小半張臉。江流忍不住在心裡嘀咕:這人還真是做什麼都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她悄悄挪動腳步,腳底的涼意順著肌膚爬上來,江流捂著嘴忍不住又打了個噴嚏。
書房內,案上攤著一張輿圖。燭光晃動間,略微刻意掃見紙上的邊疆行勢複雜難測。李承允手指輕叩案臺,目光掃過文書上的一行小字,眉宇間逐漸浮現一絲冷意。
他稍稍仰頭,將目光移向遠處的窗欞,外頭是深沉的夜,如打翻的墨汁一般漆黑不見五指。他嘆了口氣,回過頭時,只覺得背上突然一沉。李承允側過頭,肩上冷不丁出現一顆腦袋。他保持著這樣的姿勢,下巴正好抵在江流的額頭上。李承允一愣,轉身把人拎過來,伸手探了探她的體溫。
“還是有點熱。”
“我憔悴了好多。”江流一雙眼睛眨不眨巴,順手拿起案上她不知何時落在這裡的銅鏡。
“我平日裡還能稱得上美人,如今……”
“如今是病美人。”李承允垂眸不假思索道。
江流嘿嘿笑著湊上前,把腦袋擱在李承允肩上。李承允側目看她,伸手從一旁的匣子裡取出一隻密封好的罐子,開啟,縷縷清甜鑽入江流鼻腔。
“這是什麼?”江流微微偏過頭問道。
李承允用勺子從罐中舀取兩塊黃桃果肉,淋了湯汁遞到江流面前:“嘗嘗。”
江流睜大眼睛,看看碗裡泛著蜜糖光澤的果肉,又抬頭看看李承允,隨即一屁股坐到榻上:“我病得好厲害,手也沒力氣,腳也沒力氣。”
李承允用勺子分出一小塊果肉,淡淡道:“嘴還有力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