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殃不置可否,露出身後一具穿著採礦服的骸骨,是一名因為重度汙染沒能順利下山的曠工。
連體的礦工服並沒有出現明顯的腐爛,可其中的人已經只剩一具骨架了。
屍體腐敗的速度很反常。
為了提高他的挖礦效率,蘇執象給他放了點異能的使用許可權,大概在e級左右。
這個程度下,他能用異能提供不少便利,又不至於造成太大破壞。就算他有心搞事情,一個e級的異能者在s級面前和手無寸鐵也沒什麼兩樣,彌殃自己也是清楚這一點的。
他抬起屍體的掌骨,點點星火應運而生,燒毀曠工服的衣袖,露出手環。
為了方便救援隊和法醫判斷,星際公民從事有風險職業時,都會把手環設定到野外模式。
使用者的脈搏和心跳停止時,手環也會相應停止。
也就是說,手環 上的時間就是死亡時間。
“三天前。”
反觀已經只剩下骨架的屍體,洞xue內的分解速度實在太反常了,而且空氣過於幹淨,少有異味,簡直就像是被默默吸收同化,變成洞xue的一部分一樣。
蘇執象第一反應是報告給背靠實驗室的向鑫研究。
可轉念一想那研究所多年之前也沒研究出什麼,反而放任情況惡化到了這種程度,似乎不太靠譜。
“再調查調查。”她決定道。
巡完整片,果然還遇到另外兩具一樣遭遇的屍體。
“其實知不知道答案,對現狀影響不大。”彌殃煞風景地說。
像是應了他的烏鴉嘴,整座礦山震動起來,烏黑的塵土或是碎屑紛紛下落,蘇執象驅動一張白紙為二人擋住。
餘震的波動不是很劇烈,很快就停下了。
蘇執象愣在原處。
“你聽見了嗎?”她問彌殃。
後者對視著點點頭。
在山中,如雷貫耳的山體震動、撼天動地的落石之聲聽得格外真切。
可這龐雜的噪音中,分明摻雜著痛不可忍的、斷斷續續的嗚咽。
就像一個委屈到極點,但只能窩在被窩裡哭的可憐孩子
因為那來路不明的嗚咽,蘇執象心情有些沉重。可整座礦山都搜過了,並沒有發出壓抑哭聲的東西。那些破石頭都苦的很大聲,與震動中那個可憐巴巴的聲音不是一回事。
原路返回的路上,蘇執象注意到原本清除幹淨的巖壁上又開始生長出新的汙染結晶。
——礦物在成百上千年的積累才會産生。唯獨這裡是北部礦區的特例,礦石會繁殖,而且速度很快。
根據向鑫所說,鐵水鎮的經濟在失去可開採的金礦後並沒有垮掉,反而還有走高的趨勢。
不是因為出現了新的商機,而是因為這種汙染結晶在市面上非常珍貴,比金礦還貴。一戶人家隨便開採開採,一年的支出就夠了。要根除這處汙染的方法也簡單:直接炸山。但靠山吃山的鐵水鎮不願意放棄這顆搖錢樹。
哪怕普通人進去九死一生,鐵水鎮最不缺的還是前赴後繼的挖礦者。富貴險中求的念頭誰都有,鐵水鎮的年輕流動人口就沒斷過。
至於能不能全須全尾的出來,就全看造化了。
今日趕上暴亂週期,沒人進礦,蘇執象剛好有機會獨自調查。
確認沒有遺漏的線索後,她抬腿要走,卻感覺鞋底有點不對勁:膠鞋底發黏,鞋底的紋路已經被腐蝕了,依稀能看見有少許粘稠的液體混雜在碎石和土壤中。
蘇執象感覺一陣惡寒,汗毛倒豎。
“是消化。”她說。
她轉向彌殃:“那些人只剩下骨架,是因為礦山優先吸收了最容易吸收的營養部分。整個礦洞,都相當於這座山的胃,它會消化處於其中的人,不管死活。活著出去的人下洞時間短,不會受到實質傷害,頂多隻會感覺到衣物或者鞋子有一定程度的腐蝕,在有汙染的地方發生這種程度的損耗也不奇怪,所以沒人會往這個方面想。”
“那些石塊,他們會哭、會跑,用超乎常理的方式“活”過來……本質上不是因為這些石頭特別,而是因為這座礦山特別。”她推理著,語速越來越快。
“——這座礦山,恐怕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