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咪咪啦……?”
左見鳴搖搖頭,遲疑道:“我、沒事。”
他心有餘悸地往下看一眼,禮霧還站在雪地中,而手機上的時間,還停留在那個時間,剛才發生的一切,不過是瞬息之間。
——剛才那個意識體,想必就是和芝芝簽訂契約的秘境了。
到底什麼是秘境、什麼又是境主?
懷著滿滿的疑惑,左見鳴剋制不住地將視線放在了紙轎子上。
在白到反光的冰天雪地裡,轎子的鮮紅色不如深夜時刻可怖。
禮霧看著紙轎子,神秘力量的産物,雪水的浸泡不會使它軟綿。轎門牢牢隔絕著,但轎簾扯開,一隻沒眼睛的紙人向外探頭,精準地伸出一支筆。
“訥、訥……”
當思維沒有聚合在一起時,它們就無法說人類的語言。
禮霧看著那支筆,心中回想起白琦婆婆說過的話。
——只要給它畫上了眼睛,它就能夠從芝芝的身體裡出來,而芝芝也不會再受到不同靈魂的拉扯。
她緩緩伸出手,在紙人不斷擴大的期待的笑容中接過了筆。
“不要……”
轎子裡傳來芝芝細弱的聲音,一晚上,它與紙人們分分合合,不免虛弱。
禮霧靜靜地說,“我想讓你更輕松一點。”
離開老家以後,她總是倒黴,走在路邊會被花盆砸、被摩托撞、被異獸襲擊,但每次都能毫發無傷,全是因為芝芝在保護她不受傷害。
所以,她要讓芝芝輕鬆一些。
黑筆落在帶著斑駁痕跡的硬化紙漿上,畫出平穩的線條,禮霧不知疲倦地,一口氣畫了二十四雙眼睛,畫到最後,在冰雪天累得滿頭大汗——紙人們在吸收她的生力。
點睛需全神 貫注;黃鼠狼提出討封問題時回答“像人”,也需承擔業力。
禮霧的生力,讓紙人們重獲自由。
個頭不高的紙人歡天喜地,敲鑼打鼓地從轎子裡跑出來,對禮霧躬身作揖。
“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紙人們異口同聲道。
禮霧丟開筆,像是沒有聽見一般。
哪怕氣喘籲籲,她依舊一眨不眨地看著眼前的轎子,恍惚間她好像捕捉到那裡面傳來的芝芝的哭聲。旋即,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扯開轎門,擠進轎子裡,對上五官歪歪扭扭的小紙人的視線。
小小的轎子,坐起來更是擁擠。
她用力地抱住芝芝,一如當年幼小的禮霧抱緊自己精心完成的作品。
禮霧想了很久,想了一晚上。
但無論如何,也無法下定決心地對芝芝說出一起逃跑這四個字。
她沒辦法說出來。
天平的兩端,左邊放著一直疼愛她的媽媽、總是站在她身後的爸爸,珊瑚夢、符咒燈籠和綺麗玩偶;右邊放著芝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