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在兩三米遠的位置警戒著的火飛鼠回過頭,它遲疑著站起,似乎感受到了禦獸師的不對勁。
它同樣傷痕累累,胸口有兩道交叉的屬於豪腕蠻熊的抓痕,近乎能窺見胸骨,尾巴從根部出發,斷了大概三分之二,現在還時不時滲血。
刀疤臉看著他,眼白多於眼黑。
“碴——”
身體不經意地顫抖起來,火飛鼠低低地叫了一聲,它眼中浮現掙紮的神色,但慢慢地,神情變得既悲憫又平和。
它看著自己的禦獸師,自己陪伴了許久的禦獸師,一步步看著他從弱小到強大的禦獸師。
禦獸師也看著它,一眨不眨。
他的雙頰深深凹陷下去,像是走投無路的賭徒,眼睛渾濁不清。火飛鼠不知道周明從什麼時候起變成了這樣,但它還記得他是自己的禦獸師。
火飛鼠一步一步靠近了刀疤臉,溫順地低下了自己的頭。
“好孩子……”
周明咧開嘴,露出血紅的牙齦和森白的牙齒。他伸出骨節分明的瘦削的右手,用力按在火飛鼠的腦袋上。
深深隱藏在腦域空間的契約靈紋閃起光芒,體內的能量翻滾著,化作漩渦般朝著周圍不停散發吸力。
人類同禦獸相觸碰的那隻手鼓起青筋。
火飛鼠嗚嚥著,身體不停顫抖,宛若被其他異獸的汲取絕招擊中,生命能量源源不斷地朝刀疤臉湧去。
它的身體一寸一寸地幹癟,肉眼可見地變得虛弱。
——它甚至有種錯覺,豪腕蠻熊對它造成的傷害,不及自己的禦獸師。
刀疤臉佝僂的背脊一寸一寸地挺立,他松開手,火飛鼠蜷縮在他腳邊,大口大口地喘息,斷尾無力地抽搐痙攣,火紅的皮毛都變得枯燥,紛紛掉落。
就像吃完快餐,會將無用的盒飯丟棄般,刀疤臉並未多看火飛鼠一眼。
站起來,那股虛弱之感已經緩和許多。
他稍微解開布料,左手小臂上的貫穿傷口已經長出些許肉芽,但仍舊滲血。
重新將布條一圈圈纏好,刀疤臉蹲下來,用完好右手撫摸著火飛鼠的腦袋。
就好像他是一個愛護自己的異獸的優秀的訓練家。
“火飛鼠——你剛剛為什麼猶豫?”
即便傷勢轉好,刀疤臉眼中的漆黑之色卻不見減弱,反而越發濃稠。
青鳥留存的負面情緒仍舊在影響他。
心中湧起不知往哪宣洩、往哪叫囂的仇恨——他抓著火飛鼠後頸的手用力到靜脈鼓起,手指頭幾乎嵌進皮肉裡。
黑黢黢的眼睛幾乎看不見一絲光亮,火飛鼠感知到從自己禦獸師身上散發出一股腐臭的氣味。
它抬起頭,小心翼翼地舔著他的手臂。
總歸還記得它是自己的異獸,刀疤臉的手慢慢放鬆力道。
“火飛鼠,”語調發怔,他念著它的種族名,“我記得那個小鬼身上原來有個包……”
“你說他會不會回去找?”
被負面情緒給吞噬,此時刀疤臉已然失去了理智。
他迫切地想要找到一個情緒的出口。
然後將其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