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江開啟宿舍門後抬眼望了一圈,沒看見沈亦。估計是還在老師辦公室。
被雨打濕了一半的衣服緊貼在餘江的身上,黏黏糊糊的有些難受。可能是剛剛哭過的緣故,餘江的鼻子有點不透氣。
餘江正打算把兜裡的東西拿出來再去洗澡換衣服,伸手一摸,便摸到了一個扁圓的硬物。
他有些疑惑地收回手一看——這是今天自己路過小賣部的時候忽然想起來自己畫畫少了一個裁紙的刻刀,帶著沈亦臨時拐進去買的。
還沒有試過這個刀鋒不鋒利。
抱著這個想法,餘江索性拉開椅子坐了上去,把刀刃彈出來,隨手扯了一張草稿紙,一使勁往上面劃。
事實證明刀是好用的。草稿紙剛剛接觸到刀刃的一瞬間便裂開了一條長縫,絲毫不費力。
劃著劃著,刀刃就偏離了方向,把餘江的指腹劃了一道約莫一個指關節那麼長的痕跡。
“嘶……”
那個痕跡很快發白,周邊發紅,然後微微隆起,從中間緩緩地往外面滲血,出現了一絲絲酥酥麻麻的痛癢感。
餘江懵住了,愣愣地盯著這條傷口,半晌用手擠壓周邊的面板,將血擠出來了不少,又用紙巾一點點按掉。
看見雪白的面板上湧出鮮紅的液體,一種隱隱來自骨子裡的興奮沖上了餘江的腦中。
餘江還沒反應過來,便翻過了自己細白幹淨的手腕內側,另一隻手抓起刻刀就往下落。
像是發洩似的落下了六次,六道痕跡平行出現在了手腕上,六道血液爭先恐後地湧出來,滴濺在了剛剛千瘡百孔的草稿紙上,又透過草稿紙的縫隙滲透進了雪白的桌布。
等到餘江意識到自己幹了些什麼荒唐事的時候,血已經流得很多了,浸濕了一大片草稿紙。
餘江舔了舔發幹的嘴唇,不知道是不是流了太多血的緣故,餘江的腦袋已經有些暈了。若是有鏡子,那鏡子裡的餘江應該是唇色發白的。
他盯著傷口許久,終於又從桌子上連抽了幾張紙,輕輕把血跡點掉。
餘江不明白,一個人的世界觀怎麼會改變的那麼快。
明明小時候的他,還會皺著眉頭奶聲奶氣地對媽媽說:“真不明白,那些哥哥姐姐為什麼要做傷害自己的事情,那不疼麼?活著多好啊……”
可是現在的自己只覺得:活著一點都不好,活著好累啊。
“哥哥姐姐好傻,為什麼要劃傷自己?”小餘江指著電視裡哭得很傷心的一位大哥哥問媽媽。
在媽媽朋友家的一個大姐姐埋頭哭泣的時候,小餘江湊過去,看見了大姐姐手臂上交錯淩亂的疤痕,心裡只覺得害怕,卻還是要湊上前去,小手擦去姐姐臉上的眼淚。可是擦掉一次,會有更多的眼淚流下來。
小餘江那時候對著姐姐說:“姐姐,不要哭了,你不疼麼?你應該很疼吧……”
姐姐不說話,只是緊緊地抱住餘江,不停地哭,哭得餘江頭昏腦脹。
說著說著,手足無措的餘江自己就哭了起來。
“我看著都很疼啊。”
“姐姐,你不要傷害自己好不好?我給你糖吃。”
……
可是現在,餘江看著自己手腕上的紅痕,變成了自己當初認為的“傻子”。
餘江,你就是一個傻子。
就在這時候,宿舍門“咔”地一下開啟了,沈亦揹著包回來了。
餘江也不知道自己在藏什麼,幾乎是下意識地將手藏在了身後。
藏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