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口氣頗重,鐘黎含著一口飯,視線偷偷在他們兩人之間打了個來回,高梘溪正待開口,韋笙卻笑了笑,他是個好脾氣,沒有計較任何,圓場道:“我就那麼隨口一說,沒為誰幫腔的意思,梁司長說的對,公論嘩然不可怕,可怕的是朝堂如死水,從臣莫敢言。”
唐頌不置一詞,看了韋笙和梁熙君一眼,端著空碗入了直廬,回到廊間花鳥使們還在閑聊,程霜道:“聽說恭王殿下的婚事定了來了,王妃選的是宗正寺卿徐大人家的三姑娘。”
梁熙君道:“可我聽說恭王殿下對這樁婚事不滿意。”
鐘黎道:“我聽說是因為恭王殿下執意要娶秋燕解為妃。”
韋笙訝然,“藻閣那位頭牌?”
鐘黎問:“韋司長沒聽說?恭王已經把那頭牌贖了身,養在王府後宅了。”
“沒聽說。”韋笙搖頭道:“剛聽你說的。”
“昨天剛發生的事情。”鐘黎道:“我聽說……”
“行了!”高梘溪喝道:“你聽說,我聽說,他聽說,道聽途說!在花鳥司當差是讓你們拉老婆舌頭來的麼?今後不準妄議與花鳥司無關的事,特別是朝堂和內宮之事,上頭下了什麼命,我們接什麼令,把自個的心操好,其餘的歇著你們的!都聽明白沒有?”
廊下眾人一時面訕,相互偷看著對了眼色,齊聲道:“司長教訓的是,卑職明白了。”
義安宮。
皇後驚愕的望著下首問:“你說什麼?”
“回母後,”恭王秦哲跪在她面前囁嚅道:“一個月前……兒臣已經將她贖身帶回王府了,兒臣是真的喜歡她……”
恭王的生母孟贊德乍聽此事,驚得發抖,匆忙起身跪在塌前道:“是臣妾教導無方,娘娘責罰臣妾吧!莫要生載筆的氣……”
皇後壓下眉心的怒意,看向恭王道:“方才本宮前往麟德殿面聖,專門同聖上商議你的婚事。載筆,聖上已經同意了恭王府和徐府的婚約,可能不日就要下旨賜婚。徐家三姑娘溫婉賢淑,人又長得漂亮,是真正的貴女,你見一眼姝麗,便知那庸脂俗粉是登不得大雅之堂的。你再喜歡她,你能違背祖宗法度、綱常禮教麼?她是妓子,你是親王,身份地位天淵懸隔,你跟她可以談情愛,但她一輩子做不了你的正妻,既然你已經將他納入了後宅,就封她當個侍妾吧,今後不許再出入平康坊了,聖上那面,母後替你擔責。”
皇後口吻諄諄,話中為他極盡庇護之意,恭王雖覺苦悶,卻是無從反駁,唯有含糊應是。
皇後叫起塌下的母子二人,吩咐他們坐,“本宮還有一件事要同載筆商量。”
恭王此時有些心不在焉,垂首擺弄著腰間的香囊說:“母後請講。”
結束一場談話,恭王一身冷汗的出了義安宮,回到王府後栽倒在了塌上,一會兒獰笑,一會兒冷顫,龍靴垂在塌邊亂擺亂晃。
秋燕解撩開幔帳,秀眸顧盼:“殿下回來了?”見他唇色慘白,整張臉泡在虛汗裡,她花容失色,大驚道:“殿下可是中了暑!長史、隨肩他們怎麼當的差?奴婢傳醫佐來!”
恭王一下坐起身,拉她回身到塌邊坐,“燕燕,我沒事。”
秋燕解忙摘了帕子,擦他的冷汗,眼紅鼻酸的道:“都成這樣了,怎麼沒事?可是皇後娘娘又苛責殿下了?是不是因為奴婢?奴婢對不起殿下……”
她今天鬆鬆梳了發髻,血暈妝被碎發遮了半邊,恭王忍不住挽起她的鬢,在她腮上親了一口說:“沒事,我都處理好了,你安心在王府做主子。燕燕,你記不記得我之前承諾你的話?”
她笑著躲開:“殿下承諾給奴婢的話多的數不清,我記不得了。”
“之前我說要娶你做我的妻。”恭王拉起她的手腕,把她拉進面前,“就是這句。我說就算是摘了恭王的爵銜,我也要娶你做我的妻。”
她停止笑鬧,看到他眼底的痛苦,垂下眼把溢位的淚水藏了起來,擺正他腰間的香囊搖頭:“囿於禮法,礙於皇族顏面,奴婢只當那是殿下的玩笑話。”說著一笑:“今後殿下莫再開這樣的玩笑,奴婢又不會當真,只要能跟殿下在一起,聲名什麼的對於奴婢來說不重要。”
幔帳扯下來,殿內日光晻晻,汗露打濕曲眉,冷汗化成了熱汗,以往他對她很輕柔,今日他異常的兇猛,狠力沖撞,彷彿不知疲憊。
“殿下今天格外龍精虎猛……奴婢喜歡……”秋燕解是娼妓,娼妓從不吝嗇說葷話,恭王就愛她這個樣子。
什麼貴女,什麼姝麗,他秦哲卑如草芥,就該和蒹葭纏在一起,不死不休。
縱情過後,他俯瞰她說:“我要封你做天下最受寵的娘娘。”
她眼仁跳得惶惶:“奴婢不懂殿下在說什麼……”
恭王難得驕傲的揚了一次眉:“你會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