諮閱 (第2/2頁)

太子看向沉默喝茶的楊書乘,幹笑了兩聲道:“舅父,你倒是說句話,我這心裡頭實在是不安。”

楊書乘抬頭看了眼太子和東宮的一眾幕僚,開口道:“當初本應聽取冠林的建議,是我大意了。”

冠林是東宮左諭德葉赫的字,事發後葉赫夜訪宰相府提出承認事實,革除狎妓學生在館蔭資以絕後患的建議,然而楊書乘心存僥幸拒絕採納,白白送了把柄,得不償失。

“今日之彈劾來勢洶洶,”葉赫道:“今後宰相和太子殿下要更加謹慎行事。”

“奇怪,”太子道:“池浚和賈旭恆究竟是誰的人?受了何人教唆?”

“賈旭恆一向跟我不對付,”楊書乘道:“他出來攪渾水不算意外,關鍵是池浚這個人,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禦史,入仕三年不見任何犀利有力的彈劾,如今借我做筏子升官樹威,他背後一定有靠山,這個靠山不是燕王便是齊王。”

太子心煩意亂:“他們何必出面替我求情?他們是本王的手足……他們不能……他們不能……”

聲落,一眾幕僚暗暗互覷,太子資質愚鈍,又偎慵墮懶,監國後把政務都撂給宰相和政事堂處理,自己高枕而臥,一個廢物點心如何把握當下的時局?

“蠢材!”楊書乘暴怒,起身指著他的鼻子劈頭蓋臉罵道:“刀都架到脖子上了,你還擱這打瞌睡呢!燕、齊二王佯裝作態你也敢信!等來日奪了你的東宮太子之位,你瞧他們還顧不顧得上手足之情!秦裎佑,他們恨不得你死!再不警惕著,下回禦史臺彈劾的就是你的陳年舊賬!今天聖上還沒把你罵醒麼!”

被楊書乘罵慣了,太子朽木一樁,不知所措僵坐著,看向自己的心腹求助,葉赫回看他道:“今日齊王、燕王看似是給殿下求情,口口聲聲卻離不開監國二字,目的就是借左春坊學生狎妓一事攻訐殿下監國不力,燕王說殿下只有苦勞沒有功勞,言外之意無功便是過,此言確是在詆毀殿下。”

太子因後怕出了一頭冷汗,垂著頭自言自語:“別的倒不怕,上官府的案子千萬不能被他們扒到……”說到這裡,他不可抑制的打了個冷戰。

楊書乘怒其不爭:“你母親怎麼生出你這麼個東西!”

太子被這句話戳了肺管子,心裡猛地竄出一股怒火,忍了忍沒忍住,哼笑一聲道:“本王是大秦的嫡長,沒我這個東西,舅父怎麼當權臣?太子之名的便利,是本王一個人的麼?”

“你!”楊書乘怒目切齒,“你說什麼?”

“本王說的是實話,”太子抬頭看他,眼神陰鬱,“我是把爛泥,舅父卻心甘情願扶我入儲宮,沒有我何來今日的舅父,沒有舅父何來今日的我,舅父與我是一條船上的螞蚱,浪來了,本王若是落水,舅父豈可獨善一身?”

太子墮落無恥的嘴臉讓楊書乘感到不寒而慄,他氣得說不出任何話。不等宰相再發言,葉赫開口勸和道:“殿下說的是,宰相府與東宮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當務之急是平息這場風波,免得事態擴大。兩位相互指責傷耗感情,豈不是遂了他人的願。”

楊書乘不再搭理太子,聽葉赫繼續分析局勢:“聖諭中整頓學館,反躬自省的判處算不上苛責,甚至可以說是懲罰輕微,太子殿下的監國之權還在。春闈權知貢舉判得是再議,並未罷免衡宰的春闈任用資格,說明聖上還在考慮人選,衡宰還有機會。如果權知貢舉判的是衡宰,不管池浚是否受人指示,他的這次彈劾無疑是個敗局。”

“等等看,”楊書乘極重的嘆了口氣:“君臣之間疑心易起,芥蒂難消,這回我防不勝防,心裡實在是沒底。”

葉赫淡淡一笑:“只要機事不洩,一次彈劾動搖不了衡宰的根基,朝堂內哪有不受彈劾的無暇之身?朝中無聖人,聖人立足朝野外。”

機事指的是上官府一案。

楊書乘瞥了眼太子,轉身道:“他人貪妄之心,有如狼虎,不得不防。最近多留意朝中動向,見勢不妙及時掐斷苗頭。”

等宰相離開,太子方遲鈍的點了點頭。深夜秦舒從噩夢中驚醒,坐在塌沿上抱著頭,囈語一般抽噎:“他們要殺我……他們要殺我……”

太子受夢魘困擾已久,每當深夜發病,東宮藥藏局上上下下都得趕來侍醫診候,藥方換了一個又一個,但太子的病情仍不見任何好轉。太子妃服侍太子喝下湯藥,叫退了藥藏局眾人和殿中侍者,這才問道:“表兄感覺好些了麼?”

太子抬起痛哭流涕的臉,重複喃喃:“他們要殺我……他們要殺我……”

“別怕,”太子妃用帕子擦去他的眼淚道:“這裡只有你和我,沒有人能傷的到你。”

“秦蔚……秦澤……秦衍……他們不會放過我……”太子把頭埋進膝間,痛苦的揪著發根,“父皇也不會放過我……”

太子妃紅眼撫他的背,安慰道:“不會的,不會的,他們是殿下的手足,聖上是殿下的父親,斷然不會傷害殿下……”

太子又哭又笑,腔調顫抖陰冷,“天家哪裡來的骨肉至親……人前我是東宮太子,人後我又是什麼東西?他們看不起我,父皇看不慣我,母後……我不能讓母後失望……全天下……全天下只有你可憐我,不對……淳兒也是可憐人……你就算嫁給個販夫走卒,也比嫁給我體面……我不是你的殿下……我是你的表兄……”

東宮大婚已有五年,楊淳和太子之間沒有夫妻之實,唯有兄妹情分,楊淳是維系宰相府與東宮的那根紐帶,與太子兩人是一對被權力操控的傀儡,他們被人套上尊貴的冠冕和袍服,一次又一次出席、表演宗社禮節。太子卑懦,太子妃是卑懦的附庸,他們被畸形的世態裹挾,越陷越深,無從抵抗。

太子哭累了,躺在塌上有氣無力的道:“淳兒,對不起,我不能……我做不到……”

“不是表兄的錯,”楊淳幫他蓋上被子,抹了下眼角道:“我很感激表兄。”兩人痛苦掙紮,至少兄妹情誼純淨如初,未受玷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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