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揪住良雋的衣領,掐著他的脖子,惡狠狠地對良雋說——“聽好了,臭小子,想吃東西,就得搶。”
這會你搶了債奴的渣,之後你能搶平民的麵包,等有本事了,就搶巡崗員的酒,搶肥膏們的金幣。
“你得吃飽了,”硼砂笑了,他放開良雋,拍了拍他被打紅的脖子,“在你能去巡崗區之前,你得吃飽了。”
硼砂仍然沒有帶走匕首,他等著良雋去巡崗區還給他。
之後,良雋確鑿進了巡崗區。
他入伍了硼砂的新兵隊,而後又當了硼砂麾下的巡崗兵,再後來,做了硼砂的副手。
而再之後,他聽說了黑刀。
黑刀用雙開刃刀,刀形有彎角,以自毀式攻擊聞名。貼身近戰時誘敵靠攏,在對方刺向自己時抱緊敵手。因刀兩側開刃,能利用刀回收而卡進敵人咽喉。此刀手從不以真實身份示人,而被稱為黑刀。
“您就是黑刀?”他曾經問過硼砂。
硼砂撥出煙,笑出一口煙牙,說啥黑刀啊,我這不穿著花襯衫麼,哪裡來的黑刀。
本以為還要經過一輪搜尋,可卻沒想到巡崗員剛剛包圍了硼砂的住所,卻見著硼砂自己推開門,走出來。
他步履蹣跚,身上已經被鮮血濕透。
沒往前幾步,他便噗通地跪下。
巡崗兵一擁而上,摁下了硼砂再沖進屋子,卻見著阿歡坐在潮濕的地板,而他的手裡還握著紮進硼砂的刀子。
阿歡紮傷了硼砂。
他從來沒有想過他會動手,他從來沒真正握過刀或槍傷人。
可是當他難得等回硼砂,從硼砂的口裡打聽到對他進行的處置時,那刻憤怒和恐懼燃燒了他全部的理智。
是的,硼砂與良雋談了話便回來了。他還想再見見阿舒,他什麼也不想做,只是看一看對方就行。
他知道良雋的舉報很有可能讓他在禁閉室裡變為肉塊,即便展濁能說動碩涵,那他也可能得隨同展濁與碩涵出溝。
溝外是什麼地方,他不確定。他還會不會回溝,他也不知道。甚至於若是當真捉到了實驗體,沃水會不會放他們一條生路,誰都沒有把握。
於是他只是悶聲不響,隨便罵阿歡幾句,然後把吃的喝的丟給阿歡。
所以當阿歡有話要問他時,他壓根沒有想過,阿歡對他何去何從的擔憂已經讓他沒法繼續忍耐。
不知道硼砂和良雋有偷偷給居民和債奴送吃喝,他不知道朗潯沒有被殺害,甚至在渣市奔走。他也不知道展濁的肥料隊沒有全軍覆沒,他們只是在扛著酷刑,再多扛少許,良雋和展濁就能扭轉局勢。
他全部不知道。
我他只知道苦溝被困,糧水截斷。只看到朗潯杳無音訊,很可能已經被丟殼。他聽聞肥料隊被各式各樣的人舉報與出賣,一個一個軍火庫敲定了他們的罪證。
整個苦溝淪落在硼砂與碩涵這樣的惡棍手裡,而他看著丟殼後燃燒的滾滾煙霧,他才鼓起了勇氣問了硼砂——“你要怎麼對我。”
硼砂沒有聽出他問什麼,只是好笑地反問——“我怎麼對你,你是玩膩了舊招式,想要來些別的玩法是不是。”
“我會被送去哪裡。”阿歡沒工夫接他的調戲,急切地追問著。
硼砂奇怪了看了他一眼,說你會被送去哪裡,你想被送去哪,怎麼,又看上哪個男人,讓你癢得難受——
“我是不是會被帶走!我是不是……我是不是會被送離苦溝,是不是!……”阿歡沒有忍住,還是把他從巡崗兵那裡聽到的話問了出來。
可是他沒想到的是,這話在阿歡聽來和在硼砂理解裡竟完全是相反的意思。
硼砂有些詫異,他也嚴肅了起來,抓過阿歡的項圈,說你胡說什麼,你聽到了什麼。
這就是預設了。
阿歡不要進糧油區。他不要,他受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