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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阿歡聽到門口的響動,從床上爬起來。
雨已經停了,這段日子陰雨連綿,即便雨停也不得爽朗。屋裡潮濕的氣味變得越來越難以忍受,而地板也開始黴爛。
他隨便找了一件衣服披上,躡手躡腳地從後院出去。
打從聞及碩涵宿舍遇襲後,他一直沒有朗潯的訊息。雖然到處偷聽,猜測朗潯可能是逃走或藏匿,但沒見著人,想到還是有些忐忑。
所以這幾天他留意觀察著周圍的響動,只要是朗潯回來了,那定然會給他送東西。
後院濕漉漉的,坑坑窪窪處都是水。他踉踉蹌蹌地踩過凹凸不平的路面,在柵欄處找到了一個包裹。
他立刻摘下來開啟,是幾條麵包和一些醫療消毒所用。
他輕輕舒了一口氣。
他往周圍掃視,沒有人影,霧氣朦朧,連糧油區的燈火也看不著了。但不管怎麼樣,至少證實朗潯安全了。
這段日子苦溝的氛圍變得奇怪,或許是人們或多或少聽說了什麼,越來越多的商鋪已經不開了,甚至有的平民在別的區裡有親眷,已經收拾東西離開了苦溝。
本來就貧瘠的苦溝,越來越寂寥。
只有街尾的酒館還亮著燈,可是竟連巡崗兵都不來了。
他之前去過,難得的酒館老闆和酒保沒有把他趕走。他們只是擦著玻璃杯,誰也沒有說話。而阿歡沒錢買東西,便在角落裡坐著。
酒保路過時,見著阿歡盯著他,沒打沒罵,竟還順手給阿歡丟了一根煙。
阿歡一坐就坐了一天,而一整天甚至買夾糕的平民也沒見著。沒有硼砂,沒有良雋,當然也沒有展濁的肥料隊。
直到酒保對他說——“關門了,撤吧。”
“我們會被怎麼樣?”阿歡捏著沒點燃的煙,莫名地來了這麼一句。
但這句話既沒讓老闆驚訝,也沒讓酒保疑惑,像是所有人都猜到了他在問什麼,所以老闆想了很久,才幽幽地來了一句——“等肥料隊回來,等他們回來,就有說法了。”
他們知道肥料隊不該回來。
但是他們又清楚,肥料隊會回來。
展濁帶人進溝的那天,軍車也開過來了。
那些軍車一輛接著一輛,不進苦溝,卻布設在苦溝的周圍。
車上的巡崗兵一個接一個走下來,同樣不進溝,只是駐守在軍車的側旁。他們就像已經在周圍埋伏許久,只要展濁帶人回來,他們便立刻包抄。
剩下的平民和債奴紛紛走出來張望,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肥料隊的人身上沒有戰鬥的痕跡,當然也沒有帶回物資,但身上的槍彈滿荷,周身的汙漬像在什麼地方摸爬滾打過。
他們見到巡崗兵的車輛在身後攔起,立刻拿出武器做出防禦的架勢。而展濁只是一個一個巡崗兵掃過,直到他的目光停留在撥開人群走出來的碩涵身上。
“我需要和你談談。”碩涵看過那些手持各式各樣槍械的肥料戰士,對展濁說。
展濁回身看向手下,所有手下都表示他不要去。然而展濁卻揚了揚手臂,示意所有人把武器放低。
“我和你走。”展濁的目光收回,對碩涵提出要求,“不要為難他們。”
“為不為難他們,就看你的態度了。”碩涵說著示意兩個士兵收繳展濁的槍械,而後把他押進了車裡。
“我知道你是誰,”碩涵沒有馬上開車,他還沒有確定到底該把他送去哪間關押的房間。有的是友好的盤問,有的是動手行刑,“在此之前,我想問問你有什麼想告訴我。”
他仍然想給展濁機會,這幾天朗潯的話和硼砂的嘲笑輪番在他耳畔回想,以至於對糧油區肥膏們的猜忌似乎又多幾分。
展濁啞笑了一下,他透過後視鏡看向碩涵的眼睛。
他說,“我也知道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