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就要過年了,冷清的李府突然熱鬧起來,其實說起熱鬧,只要裴小環回來,整個庭院就會雞飛狗跳的沸騰起來,除了夫人李府的每個人都摸清這丫頭的脾氣,又知道這孩子受寵的程度,儘管大呼小叫,遠遠的都得故意喊幾聲,咋咋呼呼小姑娘才開心,縱是一直冷著臉的李驚弦都惱不起來,因為這貨簡直和李驚瀾小時候一模一樣,從來不管這亂七八糟的閒事的她,甚至在娘假裝提著掃帚假裝出去收拾這丫頭的時候,罕見的去攔了攔,不得不說裴小環真是被寵的沒邊兒了。
裴小環回來,就意味著小和尚一凡這個最大的跟屁蟲會時不時的出現,而李富貴今年也因為大雪擋道沒辦法回家,被丫頭索性也喊回來了,李驚弦不置可否,老夫人是怎麼熱鬧怎麼來,恨不得這些孩子都住著不走,李家有多久沒這麼熱鬧了,開心還來不及呢!李富貴除了對上李家姐姐之外有些緊張,跟其他人也不客氣。
有了李富貴幫忙,小和尚就被丟在一邊了,一凡從來都不會生氣,託著腮幫子遠遠的瞧著李富貴滿頭大汗的的東跑西竄,彷彿看到前些日子的自己,嘿嘿直笑。
裴小環在府門外買了幾串糖葫蘆,路上看見有的人家已經把春聯貼上了,一路飛跑回來,忙著鋪開紙筆就要嘚瑟她堅持不懈的寫大字功夫,“天增日月娘增壽,春滿乾坤福滿門”字兒到寫的尚可,可就是有些歪歪斜斜,小姑娘也不煩惱,翻箱倒櫃的不知從哪裡找來一條齊整的長木條,小心的比劃著,這一次寫的自己不由得嘖嘖有聲,“嘖嘖,哥,咱可沒荒廢功夫,不信你回來瞧瞧,這對聯寫的!嘖嘖,可比隔壁王侯爺家的牛氣多了!”
氣喘吁吁的趕回來的李富貴在門口聽見這番話語,扭頭和小和尚對了一下目光,四隻手一攤,同時聳聳肩膀。真叫人無語。
再來一副,“富貴門第春常在,積善人家慶有餘”就把小丫頭的腸肚刮空了。皺著眉頭想了半天,也沒個著落,猛地抬頭看見門口鬼鬼祟祟的倆人,手舞足蹈的大叫:“李富貴你快過來!”
李富貴和小和尚膽戰心驚的走進屋子,裴小環大大咧咧的說道:“李富貴,給你的附庸風雅的機會,來來來,出幾幅對子,讓你看看姑娘鐵鉤銀劃的本事。”
李富貴稍稍沉吟,說了一副:“冬月霜蹄千里駿,春雲風翮九霄鵬”,裴小環手持墨筆呆呆的看了半天,不曾落下。李富貴往前湊了湊,以為紅紙上有什麼東西,不防身後小和尚“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李富貴回頭看看,小和尚用微若蟲鳴般的聲音說道:說到用時方很少……
李富貴這才恍然大悟,“那個什麼,我又覺得這副對聯不好,小環哥哥再給你想一副,哎,有了,天地和順家添財,平安如意人多福,橫批:四季平安,這個咋樣?”
裴小環剛才還別的通紅的小臉兒,一下子又眉開眼笑了,“李富貴這個好啊!這個多喜慶!”
大筆一揮,刷刷刷,整整齊齊的寫下,兩隻藕臂張開,拎到眼前,又是一番自戀。趁她陶醉,李富貴和小和尚躡手躡腳的溜了出去,遠遠的跑到一棵老梅前捂著肚子哈哈大笑。
幾個小傢伙屁顛屁顛的貼完春聯,裴小環忙著去幹娘那裡套底細,紮紮實實要提前知道紅包的大小,小和尚和李富貴才有空溜到已經結成厚厚的冰鏡的小湖前。
“富貴哥!”
“咋了?”
一凡摸摸自己的小光頭,小聲說,“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唄!除了你家小媳婦兒,和遠在邊關的那傢伙,富貴哥就算你最親的人了,有啥不能說的,出家人不是不打誑語麼?”
一凡眼神複雜的望著他,“富貴哥,你要好好保重哦!”
李富貴有些莫名其妙,一個閒散衙門,每天都跟新書舊藉打交道,能有什麼事?但更瞭解內幕的他明白,這位被曾經一度登上三教聖人,又自費道果的聖僧“挑水和尚”譽為生而能知之者,寄予厚望的小和尚一凡,天生佛心,必然不會無的放矢。所謂天機不可洩露,再深就不能往下說了。
於是他打了個定惺,牢牢地把這句話記在心裡。
雖然他覺得自己已經很重視小和尚的話了,但他根本不可能想到,在小和尚的眼中,曾經出現過的恐怖景象。
一個是他躺在血泊中,李驚瀾渾身浴血瘋魔般的揮刀,人擋殺人,佛擋殺佛,就連小和尚的不敗金身都差點給殺紅眼的李驚瀾劈碎,京師之中血流成河。
另一個更為恐怖,兄弟二人,並肩而立,身後是那個被全家人寵的不像話的,眼神空洞的紅衣女子,這一次不僅僅是對上千軍萬馬,還有天上神仙,兄弟二人依舊不曾後退半步,一本儒家經典切斷因果連線,一刀破碎天門,引的九霄雷震,李驚瀾力扛天劫,幾乎形神俱散之際,小和尚再現金身法相,以轉世輪迴為代價,才保住紅衣少女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