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驚瀾一口氣下墜,貼著小院的牆壁滑下,眼神卻死死盯著如戲頑童般追著劍光的身影。
“不好!”突然青袍供奉低叫一聲,身形驟然加速。但為時已晚。北滄風刀山獵狐者知事不可為,不願被擒,竟然選擇了自爆,一身血肉都化為碎塊。
其實他臨死也不明白書院強者是如何在這麼快的時間內看出破綻,從李驚瀾踏入小院到穿屋而出,一氣使盡,施出決然一刀前後不到三十息時間,還不夠吃一盞茶;書院如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得到資訊,悄無聲息的破陣,悍然出手。
而關鍵其實就在於,李驚瀾在一跨之間的哪一記自擂一拳,將胸口的一塊竹符捶碎。
說道陣法與符道,天下之間無出龍虎,茅山之右,就連風刀山的能短時間隱藏天機的陣法,都是出自天機閣叛逃的弟子,而天機閣,欽天監這兩隻作為大秦王朝監控天下氣運的眼睛,正是百餘年前龍虎,茅山弟子所創。李驚瀾身處困境,龍虎山又怎麼能坐視不理,早有一對子母符分別放在書院供奉和他的身上。原本是防著京城暗流的狗急跳牆,沒想到現在連塞外的蠻子也把主意打到他的頭上。這才真叫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李驚瀾自己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運氣了。
不到三息,天機閣,刑部,大內皇宮便氣息驚人,瞬息之間三道身影在空中心有靈犀般的形成一個三角形方位,從書院外圍三方撲向小院。
書院老供奉招手示意已無大礙,三人才落下身形。
大貂寺林清眉頭一皺:“是誰?”
“風刀山來人!行藏暴露已經自絕了。”
“是老夫大意了,再說來的是一名劍修,也算是半步天象。”老先生先是承認錯誤,才又說明情況。
劍修的一大半心血都在飛劍上,劍至則心意至,其本身體質倒很一般,但是想近身攻擊必須先破了飛劍,這時必定能為飛劍主人一心求死爭取一點時間,風刀山這位絕對是位狠辣的角色,就算斬殺李驚瀾近在眼前都沒有露出面目,而在飛劍受創之時,第一時間就破功自爆沒有留下蛛絲馬跡,不得不說耶律識手下的確有幾位不凡的角色。
老太監勃然變色,扭頭瞧向天機閣副閣主北宮軒,北宮軒細長的眼睛卻在小院周圍轉了一遭才把目光轉回老太監身上。
“大貂寺,是陣法隔絕在先,飛劍刺殺在後!想必是指玄巔峰,又收斂了氣息,天機閣有所疏漏。”北宮休先做現場還原,再承認疏漏。
刑部大供奉見老太監向他望來,輕輕地點了一下頭,意思是大致沒錯。
幾個人這才扭頭瞧向牆角閉目運功療傷的李驚瀾。
李驚瀾身遭重創那顧得上理他們,自顧自的調息,這邊北宮軒卻輕聲向書院老供奉問道:“多長時間?”
“大約三十息!”老先生想了想說道。
“三十息就?”北宮軒瞟了一眼胸前盡赤的李驚瀾。
“劍修,還是半步天象,若不是在京城,恐怕你一個人未必都能留得住!”老供奉說了一句公道話。
每個境界都有高低之分,尤其是劍仙之流,更是在一般武者之上這是江湖,武林中不爭的事實,除非就像呂彥超,閆宇平這樣的天資卓絕,武道夯實的絕頂武夫才能在同等境界中不落下風,可畢竟江湖中這類人太少,少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老太監見李驚瀾並無性命之憂,又身兼重職便和書院老供奉打聲招呼,衝著北宮軒,刑部供奉說了一句:“我能理解,並不代表皇帝能理解。這件事壓不住,你得有個交代。”說罷,飄然而去。
兩人面面相覷,苦笑一聲拱手向老先生致謝:“多謝先生仗義執言!”
老先生沉默不語,只是望著牆角少年,兩人本就是人精裡的人精哪有不懂,自是明白這份人情將來還是要著落在這個少年身上,於是便索要了刺客身死之後掉落的無主飛劍,然後沿著陣法痕跡抽絲剝繭的去了解更多一點真相。
早有書院教習聽到老先生傳音,將四周學子驅散,遠遠的聽候訊息。見幾人散去才走到近前。
老先生將大致情況說了一遍,說暫時不要打擾小夫子,然後才是傳書龍虎。
等到元曉菲,裴小環和一凡回來,看到小院幾乎完全被拆散的慘像,頓時就傻了眼,在林讓的帶領下看到面如金紙的李驚瀾,裴小環死死的捂住嘴巴,豆大的淚珠從眼眶如雨線般頃刻就溼透的衣袖。小和尚口中頌經,元曉菲泫然欲泣。
待到第二天早上,李驚瀾略略好轉,睜開雙眼,看到身前那雙通紅如血的眼睛,把他也狠狠的嚇了一跳。
“小環,你!”
“驚瀾哥哥,你嚇死我了!”裴小環憋了六七個時辰終於“哇”的一聲抱著李驚瀾哭出聲來,頑皮的裴小環知道自己什麼也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讓自己發出聲響,可憐的孩子就這樣用兩隻小手輪流捂住自己的嘴巴,甚至把手指塞在牙縫中,實在忍不住就狠狠的咬自己一下,一夜之間十指盡破。
此刻看到哥哥無恙,才放聲大哭起來,哭著哭著就睡著了。李驚瀾望著那張哭花了的還沒有退去嬰兒肥的小臉,眼神溫柔,一如佛坪縣兩人重逢之時,他遠遠的瞧著她。
元曉菲走進來給裴小環身上披了一件李驚瀾的長袍,望著這對年齡懸殊的少年,女童,眼神恍惚。
這一刻,比少年足足大出四歲的少女,恨不得自己才是年齡小的那個,那麼,就可以像眼前這位小姑娘一樣抱著他,肆意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