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無論你想不想,總有人會死去,在這件事面前連尊貴的皇帝都無法倖免,更不要說其他人。
所以,胖子正飛奔在走向死亡的路上,鼓鼓囊囊的腹部有一處貫穿傷,不久之前,這裡曾經插著一隻雷矛,天下矛術精湛者無數,但最為出名的兩位都在北滄,因為在廣闊的草原上,那些草原牧民的孩子剛剛學會飛奔,就開始用手中的石子,木棍來驅趕羊群,練習這個,因為工具太簡單,隨手撿來的一隻木枝,因為目標太多,睜開眼就可以看見滿坡滿灘的羊群,馬群。
高居北滄十大高手第三的拓跋離歌,被北滄江湖稱為“雷神”,雷神的兵器就是他從小玩到大的短矛,短矛長二尺有餘,用莫斯羅山異鐵打造,在拓跋離歌手裡算是兵器,也算是暗器,或許稱為暗器有些牽強,因為每當拓跋離歌擲出飛矛都要如雷般大喝一聲,大喊在前,飛矛在後,算是明器吧!所以雷神的兵器就被自然而然的稱作雷矛。
能和北滄有數的高手對決,這個胖子自然也不簡單,何況他還是一對三,北滄武榜第三雷矛,第六霹靂手元豐,和鷹眼頭子耶律識。
北滄十大高手中三人合圍,還是給他逃了,雖然在他們看來胖子已經是強弩之末,被霹靂手一掌擊中後背,肚子上被飛矛紮了個洞穿,胖子的氣機已經開始紊亂。所以他們不徐不疾的跟在身後,這是草原狼的做法,草原人跟這些草原上最好的獵手學習了很多狩獵知識,所以他們認為狼才是自己的先祖。
李雲道深知自己的傷勢,如果僅僅是雷矛和元豐,他有足夠的信心和能力擺脫圍追堵截,可在草原上對上鷹眼耶律識,實在是一種不幸。這是這個草原上最狡黠的獵狐,迄今為止短短九個時辰,至少破壞了他兩個逃跑線路,五個陷阱,他有狼一般對危險的嗅覺,鷹隼一般看穿偽裝的眼睛,兩個秦滄兩國最大的諜子第一次交鋒,李雲道就敗了,一敗塗地,而且眼看就要輸掉生命。
秋爽天高,沒有遮攔的陽光格外的熾烈,胖子感覺血流有些加速,他需要一個可以喘口氣的地方,所以他決定逃進霍陀城。
霍陀城很繁華,兩萬多人的小城街巷相接,四通八達,是草原上不多的幾座可以長久居住的城市,尤其是自東西穿城而過的幹道,使用巨大的青石板鋪成,城內有專門清掃幹道的老人婦女,為的是不讓馬糞留在石板路上,草原上的人不是討厭馬糞,而是這個城主討厭,所以經常在這裡走商的人都知道,管好自己的馬,否則,這極有可能是它最後一次給自己幹活,因為城主可能不會殺人,但殺起馬來卻毫不猶豫。
今天城裡的氣氛不太對,行人們小心翼翼的急行著,即使遇到相熟的胖友也只是快速地打一 下招呼。然後匆匆遠去。
然而,城門卻是洞開的,像一隻擇人而噬的猛獸的巨口,從寬大的城門洞裡李雲道甚至可以看到城內行人臉上略顯緊張的面孔。這無疑是一個局,熟悉的味道,請君入甕。
李雲道嘆息了一聲,飛掠進城,如果真的走投無路,那也需要一點時間來處理傷口,那三位留下他是肯定的,可李雲道從來都沒有準備讓他們能夠全身而退。
東西已經送走了,沒什麼太大的遺憾了,不是他算計的不夠,而是他高估了慕容鐸的能力和人品,過分囂張跋扈的慕容鐸無意中露出馬腳,掀開了簾子,漏出了自己,立即就被鷹眼盯上了。而且顯然耶律識在第一時間就判斷出這條大魚的根腳,並沒有打草驚蛇,而是遠遠的綴著,直到李雲道走進口袋陣,才露出獠牙。一擊即中。
李雲道顧不得氣氛詭異,穿街走巷,順手將痕跡擦去。直衝城守府,掠進城守府之後李雲道,很輕鬆的光顧了城守的臥室和廚房,在臥室裡找到幾條上好的老山參,廚房裡卻只取了少許乾糧。然後快速的掠出後牆。
燈下黑的伎倆,在耶律識面前只能用一次,依照耶律識的謹慎,客棧,藥鋪顯然已經是張網以待,而城守府自然是個好去處,一般人不會這麼膽大,但李雲道善於兵行詭道,前番藏在南院大王府上是如此麼?所以,他必定會進行一番搜查,那麼,李雲道爭取的就是這個時間差。
在一個一萬多人的城池內藏身而不被發現,很不現實,可他現在卻必須為自己爭取到一點不多的時間,哪怕半天也好,喘口氣拼起命來才有底氣。
果不其然,剛剛落入一戶破落農舍家的枯井中暫做棲身之地的李雲道,很快就聽到,外面馬蹄聲震,大約是以三十人隊的偵騎為一組,至少有三十組,在大街小巷來回疾馳馬上的騎卒佩刀卻不負弓馬鞍橋上掛著一隻只矛囊,柔然鐵騎呼嘯著將街頭的人流驚散,鐵矛無情,提前已經獲知一星半點訊息的霍陀城居民都知道,軍令之下,這些騎卒根本不會在乎擋在身前的是什麼,一律統統推倒,擊潰。
百戰老卒愛惜馬力,通常寧肯破費囊中北滄巧匠製成的飛矛,將驚恐的行人飛矛刺死,也不願讓胯下的大馬受驚。這就是北滄人的想法,胯下馬在某種意義上比家中的老婆還金貴。
李雲道知道這樣的搜尋只不過是打草驚蛇的常規手法,並不在意,白胖的大手很穩定的將路上捎帶的一葫蘆老酒灑在身前背後的巨創上,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讓他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京師長安,皇帝不合常理的突然擺駕兵部,以至於剛剛和小喬小拼了一場酒,大吵了一架的兵部尚書孟飛鴻不得不一邊邁開兩條腿飛跑,一邊運功逼出自己體內的酒氣。匆忙中甚至沒想到把酒氣排出身體,袍服上的酒味兒豈不是更濃。
等到皇帝和高嵐一前一後走進大門,孟飛鴻才感覺到有些不妙,已經來不及處理了。
皇帝卻似乎沒有興趣追究這個,徑直走到北境沙盤跟前,這個沙盤是在孟飛鴻指點下,從北境回京的五十鐵衛親自動手製成,大小比例都是與實地幾乎相近無差。
皇帝沒有繞圈子,指著桑乾河以北,北滄的烏拉哈山脈的察布城和附近的幾個大悉惕大帳,沉聲說道:“從雲州到這裡幾天?打垮這裡需要幾天?”
孟飛鴻一愣,沒明白皇帝的意思,但實打實的在北境放馬斬敵多年的他,順著皇帝的指尖大致看了一下,腦海裡便自然形成了一幅行軍作戰圖。“一萬五千騎,雙馬,兩天兩夜,算上沿途順手收拾周圍的大帳,四天,能到察布城下。可是,察布城如果封城不出,很難在北滄援軍到來之前,全軍撤出。如果只是打一打虛晃一槍,五天半。這是隊伍停留的最長時間。”
“要是真打呢?”
“陛下,輕騎千里奔襲沒有攻城工具,便是將士們不惜死,可城裡有六千北滄軍士,得不償失啊!”孟飛鴻快速的思酌了一下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