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小環對可以提在手裡,上滿發條,在棉線的牽扯下就可以繞著圈飛轉的竹鳥玩偶樂此不疲,沒時間搭理小和尚。
小和尚望著竹鳥背上的棉線若有所思。
“一凡!”李驚瀾放下手中的書,叫了一聲小和尚。
“李大哥,有事?”
“你們佛教的慈悲,作何解?”李驚瀾突兀的問道。
“李大哥,大約用世俗的話說就是四個字‘同甘共苦’。”一凡想了想,用最簡潔,直白的大秦成語解釋。
“哦?說一說!”
“慈愛眾生並給予快樂,稱為慈;同感其苦,憐憫眾生並拔除其苦,稱為悲。所謂慈悲,就像小僧觀小環與觀佛一般並無分別,小環喜則佛喜,佛喜則小僧喜;小環悲則佛悲,佛悲則小僧悲,是為感同身受。”
“呵呵,那小環就是你心中的佛嘍?”李驚瀾笑道。
“李大哥,小環即是眾生,眾生即是小環,心有慈悲者,眾生皆佛,並無不同。你這麼說,也有道理。”一凡認真的說道。
李驚瀾本來是想調侃一下小和尚,可一凡的一席話,讓他好像摸到一些什麼頭緒。
“一凡,如果一個人的母親和妻子同時掉進水裡,先救誰呢?”李驚瀾饒有興趣的問了小和尚一個在大秦流傳很久也很廣,卻沒有什麼準確答案的問題。
“近者救!則生一人,遠者救,則亡二人,先救近者。”一凡並沒有思索。
“嗯,那兩個人一樣近呢?”
“順者救!順手方先救,把握更大!”一凡目光清澈。
“小和尚你可知道,在中原可是講究孝道的?”
“阿彌陀佛,性命攸關,眾人平等,方是慈悲!”
眾生平等!性命攸關!拋開!
“所謂有教無類,販夫走卒弟子教的,富商官宦子弟教的,聰穎智慧教的,愚笨木訥教的,弟子得通天大道是為幸事,弟子往前一步亦是幸事,並無不同。”
“道法自然,就是順著本心而去,山也去的,谷也去的,萬事如流水!”
無論有沒有這樁買賣,讓葉輕塵死在自己眼前,李驚瀾捫心自問,做不到!無論他李驚瀾趟不趟這趟渾水,從他第一次進京已經在這趟水裡,無論他如何推演,目的只有一個是怎麼救,而不是去不去救,無論他出不出這個門,葉輕塵遲早要出去,護的了一時,護不了一世。
那麼,問題的本身這就不在於入不入這個局,而是怎麼破這個局,李驚瀾放下權衡,拿起自己的籌碼。
老師說過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所以李驚瀾從來沒想過自己虎軀一震,便可讓群邪辟易,所以他開始謀劃,與孤立無援的厲天行不同。瞭解更多的規矩,有些規矩是不能打破的。尤其是在京城。
六月二十三,宜祭祀,做灶,納財,捕捉。
有小雨,甘霖遍灑長安。
書院大門洞開,一行九人走出書院,李驚瀾,閆宇平,葉輕塵,厲天行為首,三個書院弟子,一位白麵短鬚的老教習,再加上與李驚瀾同車返京的妖嬈女子。直奔華光樓。
雨勢漸大,潮溼的氣息,讓人呼吸之間有些粘滯。一些藏在角落裡遠遠凝視,心跳加速的人,拼命的調整急促的心跳,沉重的呼吸。
書院到華光樓的距離約有三里多,書院的隊伍走得很慢,慢到可以看到那個給李驚瀾撐傘的妖嬈女子在李驚瀾和葉輕塵輕聲交談後,悄悄的在他的臂膊上狠狠一擰,慢到可以看到李驚瀾面容不變,脖子裡的青筋暴突,慢到可以看到那個妖嬈女子將一張俏臉狠狠的扭過,李驚瀾眸光裡閃過的一絲無奈。
女子雨傘輕輕偏過,雨絲落到李驚瀾的發頂,遠處一道雨線同時落下,雨如箭,線如劍,直取李驚瀾,閆宇平左臂揹負,右手屈指彈出,一朵水蓮迸蕩雨幕。
雨線一線又一線,如發三千縷,閆宇平腳下一跺,雨幕驟然凝滯,氣浪帶起一堵水牆撞向三千雨線,跳珠濺玉,密密麻麻的小白花在空中綻放。
“來而不往非禮也!”閆宇平往雨線來處便是一指。
一指破空,在雨中如巨鯊破海般掠出一道粗大的白線,直奔街尾,“嘭”的一聲悶雷。氣浪將兩側屋頂青瓦震的嘩嘩直響。
街尾,兩道青色劍影呼嘯而來,比閆宇平先前一指何止快了數倍,劍指厲天行。
左側,清晨還未開門的一家貨棧,門板驟然碎裂,一刀猶如炸破沉寂,一道電光,將漫天雨幕切成兩半,一刀兩斷,劈閆宇平。
長安,中原龍氣之所在,天象境不得出手,否則會遭到天道反噬,所以一切手段,皆為指玄秘術。李驚瀾初入指玄,目不轉睛。
“死來!”一聲暴喝,屋頂一聲暴喝,巨漢巨斧從天而落,一刀兩劍纏住隨性兩大高手,只為這兩尺寬的斧刃斜斜劈下,席捲七人,竟是要一網打盡。
李驚瀾手按刀柄,不動如山,只待斧光近身,閆宇平一拳盪開刀光,輕叱一聲:“拾人牙慧!”遙遙一拳,一丈多高的巨漢從哪裡來到哪裡去,倒撞進剛剛被自己雄壯身體破開的牆壁,發出“轟隆”一聲巨響。巨斧脫手飛出,打著旋兒飛向人群,李驚瀾閃步一個縱身上前左掌極有韻律的連續拍出,卸去斧上力道,巨斧落在水窪,泥水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