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大袖一捲,將他平放在小屋左近石桌上,隨意捏了個手訣,打坐起來。
好一個
仙人撫我頂,結髮受長生。
李驚弦劍心通明,老道士又不刻意遮蔽天機,自然明瞭後院所發生的一切,只是她不太明白,一向執倔的弟弟,為何改了主意。
而遠在京城的夫子,在接到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一封信之後,不禁嘆息了一聲:“牛鼻子說得對,身在樊籠啊!要能騰出一隻手來,哪裡能讓臭牛鼻子半路截胡,愁啊愁!”
而來自太子轉來,千里之外,光驛馬就跑死三匹,可見代價之巨大的書信上,只有短短的幾個字。
書信在夫子面前擺了幾個時辰,就被送到黑衣衛統領李雲道的府上,此時的李雲道已非昨日富商模樣,一身黑錦緞侯服,三縷半尺長的黑鬚,雙目之中哪有半分市儈模樣,精神抖擻。只是眉間額角略顯疲憊。
看著書案上擺放的七個方方正正的正楷,李雲道用胖乎乎的大手,摸了摸後腦勺,:“字沒什麼長進嘛!氣勢倒是很足!比老子當年沉穩多了?”隨即便大叫一聲,呲牙哦咧嘴。
背後閃出一位中年美婦,任李雲道上躥下跳,右手雙指紋絲不動,眼角含怒。
“李雲道,給老孃說道說道,好事還是壞事?”
“娘子,撒手,撒手!好歹也是京城,不可亂來!”
中年美婦不為所動,冷笑道:“怎麼李大侯爺覺得粗俗了?要不要休了我這粗鄙女子?京城裡的狐狸精一抓一大把,看上哪個了?要不要老孃給你保個媒?”
如今被京城各方譽為“黑衣閻羅”李雲道,哪有半點形象,只是不住的告饒,婦人惡狠狠的將又李雲道蹂躪了一番,氣喘吁吁的搶了李雲道的太師椅,坐在案几前,望著挺拔俊秀的七個字,放聲大哭。
李雲道搓著手,滿面愁容,在婦人左右戚戚惶惶,走來走去卻不知道如何是好,這畫面要落在京城六部眼中,都會驚掉一地的下巴。
好容易婦人哭累了,李雲道才湊上前去,小聲說:“夫人,真是好事,如果當初夫子的那一出,是我迫不得已的設計,驚瀾雖然得了一時的平安,那這一次卻是憑空得來的莫大機緣,就連驚弦也會沾染不小的氣運,穩賺不賠的買賣!”
婦人先是瞠目吃驚,然後便又是一串冷笑:“呵呵,感情我們孃兒仨,還不如一樁買賣?穩賺不賠?我叫你穩賺不賠!”
外面站崗的黑衣衛,隔著院牆都能聽到,叮鈴咣噹,噼裡啪啦的巨響,識趣趕緊的往對面的茶水鋪子坐下,低頭側身,萬一被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那顆不是鬧著玩兒的。
短短兩個月,殺人盈千的黑衣侯懼內,這是京城的一大笑話,但這個笑話,只能憋在肚子裡,可以笑,不能話,也算是京城另一大奇事。
而夜深人靜的時候,中年美婦依偎在李雲道龐大的身軀上,抽泣著問道:“老爺,驚瀾是不是又要吃好多苦?”
李雲道說收擁著婦人的肩膀認認真真的說:“是他爹我不爭氣,兒子已經長大了,以前我不惜命,是為了保他姐弟倆平安,如今兒子倒給他爹求了張保命符,義卿,我的好好謀劃謀劃,沒來由輸給兒子啊!”
“死相!”中年美婦一改白日裡的刁蠻樣子,破涕為笑,在燭光搖曳中,別有一番風情。
燭光下,倆人就依偎在一起,反覆的看著兒子的墨跡,怎麼看都看不夠。
可憐天下父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