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驚瀾覺得有些羞愧,剛才和世子殿下交心的時候說了謊,因為這個老道士不僅認識,而且不久前他的這條小命都是老道士救的,還有,老道士就住在李府。
殿下扭頭吃驚的看看李驚瀾,小小的一座邊城,街上隨便打了一架,就搬出太子和為數不多的能在皇帝身邊大聲說話的老人,回去得找龍虎山的神仙好好算算,流年不利啊!
李驚瀾也不理世子,急忙跳下馬來躬身向老道士深深施了一禮:“老神仙,您受累了!”
老道士看了看李驚瀾又望了望世子,嘆息了一聲:“雖然有點晚,還不算太遲!跟我走吧!”
世子也不敢託大,翻身下馬,也是抱拳躬身:“老神仙,周安民這廂有禮了!”
老道士彷彿知道他要說什麼,擺擺手說:“不見也罷!”
“這個……”世子覺得有些不妥。皇兄千叮嚀萬囑咐,好不容易碰到彩頭,近在咫尺的功勞,擺擺手就飛走了?
李驚瀾也覺得有些不妥,事有先後,而且涉及到太子,似乎與禮不合。“老神仙,要不你略等等?內什麼,我其實與太子也不熟,聊兩句就出來,用不了多長時間!”
“你不能入府!”老道士肅容道。
“老神仙,要是別人這麼說,周安民實在不能苟同,但您的身份擺在這裡,安民也不好多說,既然您說不能入府,這麼著,您請稍候,我去通稟一聲,看皇兄是什麼意思,萬一皇兄也同我一樣,仰慕老神仙風姿,出府相迎也說不定!”世子這番話就顯出大家子弟的風範了,四平八穩,一個是點明瞭我認識你,也知道你的身份,另一個是我尊敬您,您也得體諒我的難處,您惹不起,太子殿下我也惹不起,總得給我個說法。
“你對太子說,李雲道起復了,太子就明白了”世子殿下耳畔突然響起一個清晰的聲音。傳音入密?世子用詢問的眼神望著老神仙,見老神仙微微頷首,便不再說什麼,叫了陳陸閃開一條通道,躬身讓行。
李驚瀾有些莫名其妙,但看到世子的態度,知道是有些話不方便當街言說,見老神仙向來時的方向緩緩走去,就衝世子拱拱手,屁顛屁顛的跟在老道士身後離開。
一路無話,回到李府。老神仙徑自回到李驚弦安排的後院小屋,也不理李驚瀾。李驚瀾見老神仙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在屋外又鞠躬道了一聲:多謝!帶著滿腹的疑問來找驚弦。
“爹起復了,而且把前段時間狗急跳牆的爪子狠狠的斬了幾條,看京城那邊的動作,這還只是開頭,老頭子發了狠,怕是不揪幾幅孔雀、錦雞補子下來不會罷休。”驚弦開門見山。
“那就是說,這次回慶城,目標其實不是老神仙,是我?”李驚瀾問道。
“你覺得以老神仙大天象的境界,就憑几個小宗師就敢捋虎鬚?若不是老神仙一指開山,付海清就是經脈寸斷也留不住六醜,驚瀾,說到底,這次可能是姐連累了你!”李驚弦很難得的面容中帶出一絲溫柔。
“姐,爹雖然慫點兒,但再怎麼咱家沒理由總讓女子拋頭露面,你這話說的!”
“就你?呵呵!”
“姐,我……”
“行了行了,現在你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呆在軍營,暗箭不會太多,但說實話就你那小小的從六品團率,除非吳庸調你當親軍,對頭明面上就能玩兒死你,可就你的性子當吳庸的親軍你肯定是不會去的;另一個就是緣法了,老神仙那邊看上你了,想收你做關門弟子,老神仙的身份高到什麼程度,柳同會跟你說,手段你是見過的,可保你三年入一品,三年之後老神仙羽化飛仙,還有一場大機緣,就看你自己抓的住抓不住,但同樣,這跟爹當初的佈局有大出入,怎麼選,還得你自己琢磨。不急,老神仙七天以後離開,你還有時間。”
李驚瀾仔細把姐姐說的這些話反覆記了幾遍,才抬頭望著驚弦說:“咱爹,靠譜?”
就看驚弦身形微微一動,耳朵鑽心般的疼起來,驚瀾不由的娃娃大叫起來,驚弦將他拎到門口,一腳踹了出去。
望著弟弟悻悻而去的背影,驚弦喃喃的說了一句:“你不懂,咱爹,從來都不慫!”
京城長安的廟堂江湖,被重掌黑衣衛的李雲道蠻不講理的一通打砸搶殺,弄得人心惶惶,菜市口大街的血水腥氣濃稠,三十年的平靜,就此打破,御史臺的彈劾奏章一籮筐一籮筐的被留中不發,皇帝是什麼態度,經過幾番交戰,文官集團已經心中有數,至於李雲道?誰特麼憋了三十年,被兒子罵了十幾年的慫貨,心裡沒點怨氣,黑衣衛本來就是皇帝直接抓在手裡的利刃,至於這把刀什麼時候使,什麼時候用來堵住天下人的悠悠眾口,那也是皇帝說了算,取之予之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至於來來回回的幾個回合,不過是皇權和相權的角力,互相試探。
但李雲道不這麼想,隨著他不按套路的出牌,親手擰斷兵部右侍郎藍軒的脖子之後,京城之上突然有種烏雲壓頂的感覺。
大雨將至,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