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界,玄上山。
正是山雲出岫,瀰漫在三五山峰間,映照峰頭如洗,恍若白頭翁,垂釣江雪。在此時,忽然大日出,日光橫了下來,垂光明亮,金燦耀眼,把天上雲,峰頭松,崖上石,全部染成金黃,甚至由於山中水氣濃重,居然有驚虹掛空,似龍飲水,七彩斑斕。
閆秀君站在最高峰上,這位女仙身披細紋宮裙,眉長而纖,眸光若秋水,有一種冷徹。她的身後,綵女執旌麾,金童捧香爐,煙氣嫋嫋,龍鳳之影徘徊。
少頃,只聽清亮的鐘磬聲傳來,旋即漫天雲氣和朝霞一開,自缺口之中,落下千百的大鶴,丹頂雪羽,非常神駿,它們口中銜著寶珠,熠熠生輝,剎那間,漫天寶氣縱橫,彩色呈燈。再然後,雲車緩緩從後面出來,上面端坐一個年輕的道人,身披蕊彩仙衣,金容玉姿,神標仙骨,神采飛揚。
年輕道人來到峰頭後,大袖一展,收起法駕,然後領著幾個門下的人,來到閆秀君跟前,朗聲道,“太丹隱書洞弟子周衝,見過前輩。”
“周衝。”
閆秀君看了眼前年輕道人一眼,微微點頭,難怪對方能夠在短時間內崛起並打下偌大名聲,果然是真正的天才,真正的修道種子。也只有太丹隱書洞這樣東洲的超級大宗門,傳承久遠,根基深厚,才能夠讓其盡情釋放修煉才華。
轟隆隆,
太丹隱書洞的周衝剛到,又聽鐘鼓聲大作,不同於玉磬的清清亮亮,非常低沉,非常渾厚,非常有力量,一道浩大的梵光自遠處來,瞬間到了近前,然後徐徐展開,呈現半扇形的光暈,裡面是看上去威武非常的金甲神人,執節持幢,捧香獻花,來來回回。
在神輪的中央,蓮花寶座上,端坐一位中僧人,身披袈裟天衣,面如冠玉,眉分八彩,周匝滿是梵音佛唱,蓮花盛開。
中年僧人看上去很嚴肅,不苟言笑,可到了峰頭,卻換上一副笑臉,輕快地和閆秀君和周衝打招呼。
“慧心尊者。”
閆秀君身為此地主人,親自招待,道,“請尊者上座,諸位同道路遠,可算一算時間,應該馬上就到了。”
“好。”
慧心尊者大袖一擺,上了高臺,垂眉一凝,自有梵光自後面起,懸於空中,若金色大日,和天上真正的大日爭輝。
又過半個時辰,再有三五個仙道人物到來,無一不是修為高深,背景深厚,走在外面,都是一方巨頭。
叮噹,
待眾人到齊,閆秀君令道童敲響懸掛的銅鐘,玉聲一開,峰頭上寂靜一片,只有金色的日光搖曳在枝頭,點綴光明。
鐘聲一響,下一刻,峰頭之上,突兀出現一個人,看上去是個青年人,俊朗飄逸,姿態非凡,頂門上清氣冉冉,散而成圖,講述仙家之妙,洋洋灑灑。
這位道人剛一出現,整個峰頭上似乎氣機鼎沸,自然妙音生香,有一種神仙之香,讓人神骨一清。
“見過沈真人。”
眾人見到道人,都起身行禮,很是恭敬。原因無他,因為眼前之人不但威名赫赫,而且修為精進到一種不可思議地步,有飛昇之姿態。他們此來,也是為了見證此人的飛昇。
沈初遠身上懸劍,姿態從容,面上掛著淡淡的笑,道,“都是仙門道友,不必多禮。正好還有一點時間,我們隨便聊一聊。”
和飛昇人物在一起的機會不多,大家也是抓緊時間,不少人都詢問了修煉中遇到的問題,沈初遠看上去很有耐心,認真回答。
“沈前輩,”
到最後,還是來自於太丹隱書洞中的周衝問了一個大家都很關心的問題,道,“現在世間惡濁越來越重,我們修煉中經常邪魔作祟,幻象擾人,非常不容易,不知道這樣的局面何時能夠改變?”
聽到這個,其他人都聚精會神,要說人間界的大事,除了上界之路重新貫通外,就要數這個了。
沈初遠眸光一凝,即使是以他現在的境界修為,對上心魔和天魔組成的邪魔都不敢大意,他想了想,才答道,“天地大劫起,豈能如此就平息?根據我所見以及和上界的溝通,此劫才剛剛開始,以後會席捲諸天萬界。”
話語落下,在場眾人的笑容斂去,心都沉甸甸的,似乎壓上了千斤巨石。實際上,他們是有根腳的,隨人間界變動,他們背後的宗門能夠溝通上界,他們都零零星星聽到過訊息,知道劫數只是開始。只是還有少許幻想,畢竟限於境界和地位,他們從上界得到的內容不多,或許聽了個半截,錯了呢。可現在沈初遠的話完全打破了他們僅有的幻象,讓他們知道,以後的苦日子還多。
沈初遠看在眼中,背後玄光一轉,發鐘鼓之響,笳簫之聲,有一種振聾發聵,開口道,“我般修士,和天爭,與地鬥,同妖魔爭鋒,只為勇猛精進,在長生路上走得更遠,見到更多天地玄妙。”
他的聲音拔高,若千尺瓊樓上寒月,撥開鐵琴錚錚,四下激盪,蘊含堅定,道,“如今雖然劫數橫生,魔頭肆虐,可同樣磨礪我等心志,讓我等神滿氣足,更上一層樓。如不是劫數落下,天地變動,我沈初遠豈有飛昇上境的機會?”
“按照這個趨勢,說不得很快我們人間界就會和上界徹底貫通,那時候會是仙道大興!
“前輩說的是。”
眾人如當頭棒喝,紛紛自沉鬱中清醒過來,斬殺負面情緒,整個人如水洗石骨,清冽明淨,不染塵埃。他們本就是仙道中的出眾之輩,縱然因為最近天地間惡濁大揚,仙道不得退避,從而心有慼慼然,可到底道心不凡,很快掙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