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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已是深夜夜色最濃重的時候，柳府寬闊，總有燈光照不到的地方黑得嚇人，加上風聲樹葉響動，陰森清冷的氣氛讓紅巧心裡害怕不已，她很少在晚上起夜，每一處的陰影裡彷彿都藏著擇人而噬怪物似的。
這時候身後的厲秋便讓她安心不少，大不了等會兒打發對方在門外等就是。
紅巧默許厲秋跟隨，在小廚房拿酒的時候便交待讓厲秋一般下人不能隨意進出廚房，在外邊等著。
厲秋自然是應允下來，透過門縫，看到紅巧往藥碗裡加了東西，心道果然是像厲秋說的那樣。這藥若是讓霜少爺誤飲下去，只怕小命不保。
早在看到對方對英銳的態度時他就起疑心，英銳雖然脾氣不好，人還算忠心，這個婢女看起來言行舉止有禮，眼神裡對少爺並無尊敬，甚至在晚上值夜時翫忽職守，怎麼看都不像是忠僕。
“讓小的拿吧。”厲秋朝她伸出手，雖然還是自稱小的，眼裡那種怕生又羞澀的光已經完全隱匿下去。
紅巧本能的抖了一下，她心裡有鬼，下意識拒絕道：“不必，你初來乍到難免不熟路有磕碰，這藥金貴，還是我來拿。”
“是。”不讓拿也在情理之中，厲秋側身讓她端著，就在對方經過他身邊的瞬間，用力踩住了那被夜風吹起的裙擺！
“啊呀！”紅巧身子猛然被巨力扯住，一下摔在地上，託盤脫手而出，藥和酒在地上撒得幹淨，半點也沒留下！
瓷器碎裂的聲音在夜裡格外響亮，很快便有負責巡視內院的家丁趕過來。
燈火將一地狼藉映得纖毫畢現，紅巧還在心疼自己的藥粉，發現自己裙上系的衣帶瓔珞都被扯散開來，急忙扯好自己的抹胸長裙，慌亂地將帶子繫上，柳眉倒豎地瞪向厲秋，“你做什麼！笨手笨腳的！”
“紅巧姐息怒，小的有眼疾，天一黑便看不清路。”厲秋早就想好藉口，“紅巧姐比較熟悉廚房佈局，就麻煩紅巧姐收拾，小的還要趕回去給少爺送藥。”
紅巧抖著手將外衫繫好，怒道：“你闖的禍，居然敢叫我收拾！”
厲秋才不理會他，重新倒上一碗藥湯，循著記憶從角落摸出酒瓶，正要離開作案現場，被幾個家丁攔下，“小的知錯……實在是少爺的病拖不得……你方才也說這廚房尋常下人不能擅自久待……”
紅巧惱他懷了自己的計劃，幾乎沒甚好臉色給他，還要教訓這新來的小斯一番，目光落在酒瓶上，分辨出那是最烈的一種酒，倒是冷靜下來。
霜少爺的病拖了這麼久都不見好，可見是註定要燒成傻子，再讓這小子用烈酒一催，可不就是把命摧沒了麼！正巧她在這收拾東西，倒多個開脫的的藉口！
“算了算了，你走吧，笨手笨腳的也收拾不好。”紅巧斥開這新來的奴隸，心裡的算盤打得極好，開始慢吞吞地收拾地上的狼藉。
厲秋帶著東西回來，小二配合極好地端出一盆清水。
兩人試了試那壺酒，居然是玉遼城最烈的“一夏燒”，便只倒小半瓶在水盆裡，攪勻用帕子過了水，去擦小少爺的手腕和頸項，連腋下和胸部也沒放過。
這邊厲秋將被子扯過來蓋住厲霜露在外邊的小肚子，順手扒下厲霜的褻褲，將冷帕子敷在他的大腿根部來回擦拭。
“你這鄉野土方子能管用嗎？”小二問。
“不知道。”厲秋抬眼看了看雙眼緊閉的厲霜，終究還是不確定。
厲霜此時已經陷進各種光怪陸離的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