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夜深十分,快要燃盡的燈花輕輕爆開,驚得厲秋支著下巴的手臂一歪,整個人差點摔在桌上。
只是丁點聲響,睡在床榻邊的小二立刻警醒地起身,貓兒似的雙眼清明一片。“怎麼了?”
“換帕子的時間到了。”見外間那婢女睡得極沉,還打著呼,厲秋走到床邊,遲疑一下,伸手撩起遮光的幔帳。
隨著幔帳被掛起,床裡一方天地漸漸被暖光照亮,這一次難得沒人在一邊嘰嘰喳喳地說話打擾,厲秋目不轉睛地盯著床裡的人,感覺自己的心髒也變得和幔帳料子似的柔軟。
他一直覺得霜少爺長相漂亮,此時那張睡臉籠罩著柔和的珠光,兩把扇子似的濃密睫毛襯得那巴掌大的小臉更為精緻,膚白如脂玉,看得他莫名有一種想掐人臉蛋的沖動。
見對方沒有轉醒的跡象,厲秋不由得彎腰湊近了些,大著膽子伸手輕輕碰上對方的臉頰。
果然觸感軟糯糯的。
手下的肌膚燙得厲害,厲秋給他換完冷帕,靠在床邊回味手感。
旁邊小二也伸出手摸摸厲霜額頭,冷帕暖得那麼快,這高燒怕是難纏的主,如果被綁在牙婆那,老妖婆定會捨不得幾文藥錢,要他們聽天由命。
厲秋看看角落的水鐘,已經是該喝藥的時間。“把藥和水拿過來。”
小二還想著要不要叫醒婢女幫忙,看看那婢女實在睡得極香,只好自己拿茶碗盛了溫水,用小勺子舀著抵在厲霜唇縫邊,厲霜牙齒緊咬,水大都從唇角流個幹淨。
自己周圍都是一些求生欲極強的人,為了活命什麼都敢往嘴裡塞,受傷生病喂藥包紮方便又合作,哪像這小少爺,“喂不進去。”小二幹脆只給他潤濕嘴唇,希望對方知道自己現在正在喝水。
厲秋扶起厲霜靠在自己身上,小二正要再試著喂一次,厲秋將厲霜的臉掰向自己,“把杯子給我。”
“你要做什麼?”難不成要硬灌?小二將水杯遞給對方,眼睜睜地看著厲秋灌下一口溫水,扳過厲霜的臉,對著那兩瓣緊抿的嘴唇親吻上去。
這不是青樓慣有的勸酒伎倆嗎!
小二沒想到對方會這麼做,頓時漲紅臉,把頭撇過一邊。他雖然有些渾,卻也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自己兄弟這樣行事,被人發現還不得被亂棒打死。
厲秋倒是沒太多想法,甫一接觸,對方嘴唇那柔軟溫潤的觸感便讓他愣了一下——這兩瓣唇遠比看起來還要柔軟香甜。
他之前在青樓打工目睹到別人這麼喂水,當初還奇怪那些人怎麼越啃越起興致,沒想到感覺雖然奇怪卻不厭惡。
他用舌頭頂開厲霜牙關,將嘴裡的水給渡過去,穩穩地銜著對方嘴唇,直到對方盡數喝光。
因為高熱和口渴,厲霜還吵著要喝更多,雙手軟趴趴地揮舞,彷彿要抓住什麼。
小二急忙握住他的手,難得地有些慌亂地瞪著兩人相觸的地方,小聲問:“小一,你瘋了?!”
厲秋瞥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小二,故技重施地給厲霜喂上幾次水,輕輕擦掉對方嘴角的水漬,“喂水而已。”說著將滑下去的厲霜扶起來些,拿幹帕子擦掉對方額上的汗。
他見小二盯著厲霜水潤的嘴唇兩眼發直,突然問道:“你也要來?”
小二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厲秋指著遠處的藥碗,毫無感情,平靜至極地說道:“少爺該喝藥了。”
那碗藥汁水是濃鬱的深色,放在距離床極遠的桌子邊也阻擋那股苦澀的氣味發散,舊無孔不入,彌漫到房間的各個角落。
小二原本泛紅的臉一下子就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