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藤真從學校教務處辦了手續出來,打算去班主任辦公室一趟後便回家,走到樓梯口拐彎處,一頭撞在一摞移動的書本上。
“花形?”
藤真從歪歪扭扭的書本背後,看到了花形戴著深度近視眼鏡的面孔,他站直了身子,瞧著摞得比花形腦袋還高的書,忍不住伸手抱下來一摞,示意花形自己可以幫忙走一段。
對於花形,藤真其實並不十分熟悉。他倆鄰班,唯一的交集除了每次考試之後捱得很近的排名,就是一次兩人都參加的全國化學競賽。現在到了高考前夕,大家都有了自己的打算,藤真也實在忍不住,便開口問了一句:
“花形,你打算考哪裡?”
“湘南,我一週後參加自主選拔考試。”
花形的聲音從一摞書後傳來,帶著些悶悶的、備戰高考的學子們所特有的懶懶音調。
藤真心裡一動,沒有說話。
湘南大學是國內綜合實力排名第一的大學,自主選拔考試何其嚴格,藤真他們學校,雖堪稱全國重點高中,卻甚至從來都沒有出現過兩個以上的學生同時考中湘南大學的案例。花形果然是花形,他盯上的,都是最好的。
“你呢?”
花形問了一句。
藤真回過神來,笑了笑:
“我去國外念,英國。”
“哦。”
花形頓了一頓,回答了一個字。
兩個人捧著兩摞書,一時無話,沉默地並肩走著。
終於,走到了花形教室門口,藤真將書交還給了花形,然後向他道別。
花形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一聲。
藤真微微一愣。
在他印象中,花形一直將沒表情作為自己的固定表情,很少、不,從沒看到過他笑。
這一笑,讓藤真的腦袋放空了一瞬。
“原來你不參加自主選拔。我一直把你當那個有資格和我爭奪名額的人,現在看來,白緊張了。”
花形透撂下一句話,轉身走回了教室。
在是個很多年之後,藤真都不願意承認花形當時的這句話對自己造成了那樣大的殺傷力。在聽到這句話之後,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像烈火燎原一般激烈地灼燒著他的心口,他不願意承認那是憤怒或者失落,但他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一種怎樣的情緒。
好學生藤真健司在走廊上一個人站了很久,很久。
然後回家,對母親說——
我要參加自主選拔考試,湘南大學的。
魚住的高考故事——
魚住純來自一個普通的飯館老闆家庭,全家開了一個在當地很有名氣的小飯館,父親是廚子,母親和妹妹是服務員,自己是長工+收銀員+清潔工+見習廚子……
魚住看起來是個五大三粗的人,心思卻異常地細膩,從他嫻於做菜就可以看出來。雖然他的成績很優秀,但魚住一開始的時候是不想參加高考的。他想直接繼承家裡的飯店,然後讓妹妹能夠安心上學讀書。這個想法從高三開始滋長發芽,在高考前夕,魚住甚至一度想要棄考,讓班裡對他期望甚高的班主任花容失色。雖然最終還是別扭地蹭進考場、填了志願表、坐上了開往湘南大學的列車,但魚住的內心還是很不情願的。所以,剛進大學時,那個“隨時隨地開口說大不了我退學回家做廚子的彪悍大個子”,一度成為了生物系的奇葩所在,話題性甚至和剛進校的美男子藤真健司能夠一決高下。當然後來,眾人慢慢習慣了,而直到大三這一年,“大不了我退學回家做廚子”還仍然是魚住同學的口頭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