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製造謠言來離間對手內部的關系是一個常見的、容易想到的策略,但要成功必須有足夠的硬實力打底。
譬如說著名的秦國製造謠言讓趙國換帥,最終打贏了長平之戰一事,如果那時候的秦國不夠強大,老成持重的廉頗不是隻能死守不能開啟局面的情況的話,那麼就算秦國製造的謠言再猛上三倍,趙王也只會“呵呵”,紙上談兵的趙括也沒機會背那口巨大的黑鍋。同樣的道理,若是在幾個月前的“對峙”、“相持”階段,無論毛雄輝這邊怎麼造勢,智力正常的博洛也只會認為是“毛賊和妖女卑劣的詭計”,但到了鎮江侯大軍在蘇州府勢如破竹,而博洛想打鎮江府卻比登天還難的時候,那些冒出來的謠言就“有一定可信度”了。
謠言的基本內容就是楸枰三局的變種版、魔改版、添油加醋放辣椒版,就如同後世流傳的“猶太人陰謀論”、“共濟會陰謀論”、“蜥蜴人陰謀論”一般,“東林黨陰謀論”被炮製出來,廣為宣傳,至於我們的錢大君子,被包裝的就算不如傳說中的羅斯柴爾德家族掌門人,也基本上差不多了……
然後博洛信了……他真的信了?
其實並非如此,或者說並不需要如此,如同希特勒並不是因為相信猶太人陰謀論才動刀屠猶的一般,博洛也不需要百分之百地相信“東林黨陰謀論”才下令大清洗。東林黨和他們的後臺老闆掌握著巨大的財富和資源,而長久以來沒有掠奪目標的博洛恰好可以乘機大撈一把,更不用說還可以把戰敗、失地的罪責一股腦的推給“東林黨暗中破壞”,如此這般,何樂而不為呢?而在大清洗的大背景下,東林黨黨魁錢大君子的處境,就非常的不妙了……
跑!快跑!趕緊跑!只有跑了才能有一點點活路!然後問題來了,往哪裡跑?
向西跑根本就是找死,且不說順西聯軍對士人的態度,光是劉良佐和左夢庚這兩個貨就是喪門星一般的存在,他們打不過毛雄輝沒錯,但不等於他們不會對自己動手啊,至於向南逃,馬逢知也和博洛是穿一條褲子的,他肯定願意把自己抓了獻給博洛,至於向東、向北,那都是鎮江侯的地盤……
走投無路的錢大君子最終確定了從水路沿江而下,然後逃亡到浙江鄭成功那邊的“妙計”。前腳剛走,後腳家就被抄了,錢謙益、柳如是外加一堆下人上了船一路東奔,把博洛的追兵遠遠地甩在後面。結果剛到長江鎮江段不久,就被一群巡邏的輕舟給包圍了。
面對黑洞洞的火銃口,錢大君子的雙頰、雙手、雙腿都在抖,當初柳如是問過他萬一被毛賊捕獲怎麼辦?錢大君子的回答是“寧死不屈”,結果到了真正被圍住的時候,那四個字迅速重排成“寧屈不死”,倒是柳如是這個名妓有抹脖子的覺悟,但架不住鎮江侯的兵手疾眼快。
十一月十五,錢謙益、柳如是等一幹人被押送到揚州府城,城頭上掛著的風幹首級把他們嚇得夠嗆,錢大君子唉聲嘆氣地說什麼“興,百姓苦,亡,百姓苦”,而多才多藝的名妓現在是一語不發。
然而他們究竟是想錯了,揚州城內的場景不但不凋敝,反倒展現出一種非同尋常的繁榮,這種繁榮和之前的煙花之城頗有些不同,更有“條理性”,也更有“硬度”。錢大君子敏銳地發現這市面上看不到乞丐,小巷子裡也幾乎找不到招徠客人的娼婦,至於賣子的“兔相公”更是滅絕了很久,而取而代之的是各種各樣的寫著“昊天”、“後土”等字樣的“道觀”之所以用這個詞是因為錢大君子實在找不到其他的形容了),做的卻是各種勞作、經營、販賣的具體事物。而讓柳如是感到驚訝的則是這座城池裡手持盾牌和刺劍,四處巡邏的青衣女子,她們的任務除了維持秩序外,還有……檢查衛生?
“檢查衛生”這個詞也是柳如是在進入鎮江侯地盤後才知道的,似乎這些人都認為人生病是因為沾染了“不幹淨的邪氣”,只有各種“消毒”,保持“衛生”才能避免爆發瘟疫。雖然在嘴上說“真是潔癖”,柳如是其實是認同這一說法的,這種認同基於她的身份,被“不幹淨的男人”哪怕地位很高)玩過而染病的姐妹還少麼?
正因為如此,柳如是對被鎮江侯的兵逮住後強制“淨化”的過程,抗拒心理其實是比錢謙益要小的。然而即使如此,那幾乎熱到“燙”的水洗,還有毛刷子猛刷,還有用蒸汽蒸衣服等等行為,還是把她嚇得夠嗆。不過這一系列在鎮江的恐懼,比起在揚州“青陽醫館”的“見到妖魔”來說,真心不算是什麼。
毛雄輝收複揚州以後,非主流老中醫、鏡片專家等人回歸,青陽醫館重新開張,而且比之前的規模更大,裝置也更加先進。孫雲球的顯微鏡現在基本上已經到了舊時間線上十八世紀後期的水平,各種原生動物、細菌看的相當清楚,而他最近又在武寧郡主的慫恿下研究各種“染色”技術,微生物在鏡片下的色彩鮮明的結果就是——更加的奇形怪狀,更加的駭人。
“這世間竟然有如此猙獰的蟲豸!”這是柳如是的驚呼,而錢大君子而是故意裝高冷,不停地在心裡默唸“都是幻覺,全部都是鬼把戲”。而負責接見這兩個“重要人物”的吳老爺子則是話中有話的來了一句:“人間也有如此猙獰的蟲豸!”
看著默然不語的柳如是和麵色微微泛紅的錢謙益,非主流老中醫開始了他的比喻——昔日太祖洪武皇帝、成祖永樂皇帝之時,人間的蟲豸是被牢牢地鎮壓,因此國泰民安,揚威於萬裡之外,可到了後來,蟲豸一天天繁衍生息,再也鎮壓不住,它們瘋狂地吮吸民脂民膏,就如同這些“微生物”吮吸病人的骨血一般,最終蟲豸一個個肥大無比,國家卻氣息奄奄,最終成了冢中枯骨……
柳如是神色不變,錢大君子倒是更紅了些,然後他非常“義正詞嚴”地做了回答,內容無非是禍國殃民的都是邪黨、閹黨,偉光正的東林君子自然是沒有罪責的。
非主流老中醫冷笑一聲,繼續他的比喻——許多“病菌”在感染初期都竭力偽裝成無毒無害的情況,等發作的時候就全身潰爛而死了,諷刺的是,這些“病菌”往往要寄生在活人體內才好繁衍,等它們把人殺了,它們自己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錢大君子的面色更加變幻莫測,而柳如是則出乎意料地說出了一句:“所以你們就認為能消滅人世間的‘蟲豸’,讓這國家重新強壯起來麼?”
“沒錯,正是如此。”說話的並不是非主流老中醫,而是他的得意門生子苓。雖然她最終沒有接受武寧郡主給她在醫療隊中留下的職位,但在青陽醫館也是另一種治病救人,而她目視柳如是的目光更是帶著滿滿的自豪感,分明是在說“我是在真正意義上地做實事、做善事,而你除了賣藝加賣身還會做什麼?”
柳如是避開子苓那烙鐵般灼熱的目光,然後對著錢謙益支支吾吾地說:“牧齋,奴家……”未等她話說完,一直在裝“君子”的錢謙益卻突然失態了——“滾,裡通逆賊的賤婢,你給我滾!”
若不是那些負責押送錢、柳等人計程車兵反應迅速,那錢大君子幾乎要把名妓打死,什麼郎才女貌,什麼愛情故事,本質上都是下海的女人上岸傍大款而已,現在這個“大款”已經破落到無以複加的地步,賣身又賣藝的女子又有了背叛自己、自食其力的意思,那麼還有什麼可以說的,滾吧,不滾就打!
斯文掃地的錢大君子很快被控制住,然後帶走了,渾身是傷的柳如是被子苓攙扶著進入青陽醫館的裡間,然後子苓二話不說給她上藥。錢大君子畢竟是個文人,手勁不夠大,所以看起來嚇人,其實都是皮外傷,用醫用酒精消毒即可。過程中柳如是不斷地“嗚嗚”地哭,哭著哭著忽然發現子苓遞給她一碗水,喝了一口發現是鹹的。
“鹽開水,補充鹽分用的,你要哭就哭個痛快出來。”子苓停頓了一下,然後說出了一個很關鍵的名字,“楊愛。”
柳如是先是顫抖了一下,然後很迷惑地說:“你……你知道我的本名?”
“我當然知道了,是聖姑告訴我的,她什麼都知道的。”子苓的語氣帶著崇敬之意,“而且她還說過,人盡其才,所以不希望你在青陽醫館治病救人……”
柳如是幾乎是可憐巴巴地看著子苓:“那我能做什麼?”
“你的詩文寫的很好,可以去當語文老師啊,”子苓望著還是有些迷惑的柳如是,“語文老師差不多就是教書先生的意思,教給人讀書認字和做人的道理,也是另一種方式的治病救人。”
“我怎麼行……“
“別說那麼多別的,你就是能行,話說你寫過的那些詩文,聖姑給我提過的,文采很棒,要是再接地氣一點就好了……”
天氣依然寒冷,柳如是卻覺得“溫暖”了不少,她現在明白了一件事——這次的揚州之行,對於錢謙益是“結束”,對於她自己卻是“新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