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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陷韓家大院只用了不到一天,清理韓家的財産卻用了整整三天。
相比於“富的流油”、“財資巨萬”之類的模糊形容,毛雄輝和洛英更願意用實實在在的數字比例來表述這次的收獲——韓家的銅錢存量是青州城官倉的七倍,白銀存量是六倍,而糧食存量破天荒地達到了十一倍。楊王休在得知這個資料以後,專門跑到青州城官倉踱了一圈,長嘆“何為官倉,何為私藏”,趙應元和陳德都是仰天大笑,而毛雄輝和洛英卻笑不出來。
毛雄輝搖頭:“原來明末的‘藏富於民’是這個意思……”
洛英嘆息:“是啊,我也算明白明末gdp那麼高,可政府財政如此緊張、底層民眾生活困苦的真相了……”
正所謂不患寡而患不均,在朱元璋、朱棣以鐵血維系的秩序逐步崩潰之後,明代中後期的稅收體系越來越畸形和荒謬——最貧窮的階層承受著最沉重的苛捐雜稅,而地主、官僚、宗室、勳貴等既得利益階層則拼命地偷稅漏稅。這就導致了財富大量集中於特權階層,國家破産到無力支撐軍隊的開銷,赤貧的底層揭竿而起。韓家只是青州的大地主,擁有的財富和官倉對比就如此驚人,那麼真正“富可敵國”的江南大地主,還有和清軍勾結在一起,大發國難財的晉商大財團,他們的財富……只能用“金天銀地”來形容了。
毛雄輝和洛英談了很久,也謀劃出很多方略,但最終還是要回到眼前的危機上來。如果青州聯軍連不久後的這一波偽軍、清軍的反撲都撐不過去的話,那麼再多的財富、再美好的前景都是鏡中花、水中月。
擴軍!要打贏就必須擴軍!如同毛雄輝和洛英已知的歷史上那般,青州聯軍“四門豎旗招兵:有馬給銀四兩八錢,騾兵給銀三兩八錢,步兵一兩八錢,外加一錢”。這待遇對於亂世之中,時刻處於饑荒邊緣,吃了上頓就沒有下頓的普通人來說,簡直是久旱逢甘霖。再加上大破王、李、韓三賊,又攻破韓家大院的戰績打底,報名參軍的人絡繹不絕。
除了擴軍,各種盟友力量的集結也非常重要,昌樂、壽光等縣的豪傑趙慎寬、秦尚行、郭把牌、翟五和尚等人,紛紛派出使者表示願意參戰。在以後的數天裡,一股又一股的民間武裝力量出現在青州城下,這些雜牌軍裝備和訓練水平都參差不齊,但士氣還算是比較高漲的。
在青州抗清力量急劇增長的日子裡,有兩件事引起了最大的轟動。第一件事情和陳德有關——派出去和戰船接頭,提供補給並把大炮拆運回來的民壯們終於回到青州了,兩門從“媽祖”號西班牙大帆船拆下來的紅衣大炮,終於安放在青州城頭,青州聯軍終於有了靠譜的超遠端大威力武器。
第二件事情和洛英直接相關,以“郡君朱倫瓔的隨從”為名義的第一支女子醫護隊伍成立了。女性醫療兵在後世算是司空見慣的事情,但放在十七世紀,卻顯得非常前衛。
冷兵器的殺傷力和使用者肉體力量成正比,因此除了極少數特別彪悍的猛女,戰場確實是男人的天下。至於“女營”,倒是長期、普遍存在過,但那是軍妓的同義詞,很黃很暴力。
洛英的宗室身份,給她手下的女孩子提供了一層保護傘,畢竟再怎麼精蟲上腦的大頭兵,一想到面前的女子是郡君的隨從,多少還是會冷靜一下至於那些不冷靜的,軍法處置!)。而洛英在集訓過程中驚喜地發現,十七世紀艱苦條件下成長起來的少女,相比於二十一世紀養尊處優的少女,在面對血腥兇殘之物的時候,心理承受能力居然有那麼相當大的優勢。
然而衛生習慣是個大問題,洛英仔細檢查過新入隊的二十個女孩,硬是沒發現一個頭上沒蝨子,身上沒跳蚤的,至於肚子裡有沒有蛔蟲,那簡直是百分之一百二十肯定的事情。然後她就下了狠心,雖然做不到臨高元老院上來就剃頭“淨化”那麼兇殘,但強制洗澡、洗頭,開水煮衣服、吃藥殺寄生蟲還是做得到的!
另一個問題在於藥品匱乏,按理說從韓家大院確實繳獲了不少藥品,但反動地主的庫存那是“補藥”“春藥”為多,用於跌打損傷的急救藥品反倒是少了,用於消滅體內寄生蟲的苦楝皮、蕪荑、使君子等藥材,更是處於嚴重短缺的狀態。而烈酒這種號稱又可以當麻醉劑,又可以當消毒劑的百搭,其實由於大多數濃度不到70%,殺菌效果比較弱雞。洛英現在迫切需要一種高效、廣譜、現有技術條件可以大量製造的消毒劑,而這……難度確實比較高。
青黴素?雖然原理不複雜,非主流老中醫那邊也在積極研製,但一大堆技術瓶頸都彷彿兇殘的攔路虎,除非吳老爺子抽屜裡鑽出機器貓,否則n年之內都是免談。
碘酒?雖然理論上可以電解食鹽水得到氯氣,焚燒海帶得到碘鹽,氯氣氧化碘離子得到碘,然後再以酒精溶解碘得到碘酒。但理論動動嘴,實踐跑斷腿,就毛雄輝和洛英現在的技術條件,搞出哪怕痕量級的碘酒需要的時間至少要以月為單位。
苯酚?這玩意兒價格便宜、量又足,可殺菌消毒、可防腐、還能做藥皂,唯一的問題是——苯酚的原料是煤焦油,在煉焦科技點出來之前,大量製造苯酚難於上青天。
……一種又一種的方案被否決,洛英愁眉苦臉,毛雄輝則像瘋魔了一般喃喃自語:“消毒劑……消毒……消……硝酸……硝酸銀……”
本來毛雄輝只是頭腦風暴式的胡思亂想,洛英卻像上了發條一樣蹦了起來:“硝酸銀……硝酸銀是個好東西啊!我的大狗熊啊,你有辦法弄出0.5%~1%的硝酸銀溶液麼?”
毛雄輝也做恍然大悟狀:“弄是弄的出來的,銀離子也確實是消毒界的大殺器,不過……畢竟是重金屬也是貴金屬,毒性和成本真的沒問題?”
洛英的小圓臉上滿是肯定的神色:“嗯哪,銀離子的毒性確實不低,不過是外敷而非內服,所以還在能接受的範疇內,至於成本……由於消毒用的硝酸銀溶液只要0.5%~1%,酒精卻要70%~75%,所以平均到劑量上也沒那麼誇張……”
毛雄輝思考了一會兒,然後重重地點了點頭,他出去了一段時間,等回來的時候手上已經多了一包硝石和一瓶綠礬油,洛英也早已擺弄好了非主流老中醫資助的陶製蒸餾裝置,兩人迅速進入研發狀態。
綠礬油是硫酸亞鐵加工的産物,主要成分是硫酸。硫酸和硝酸鉀混合加熱,氣體産物入水得到稀硝酸。稀硝酸和純度較高的雪花銀在加熱條件下反應,生成硝酸銀溶液和一氧化氮。
都是後世中學級別的化學反應,但在十七世紀的技術條件下真正操作起來卻要吃不少釘子。毛雄輝和洛英忙了整整一個晚上,一直到東方魚肚發白的時分,才得到約100濃度為1%的硝酸銀溶液,用白瓷瓶鄭重地裝著,上面還有洛英寫的、神棍色彩比較濃的“卻邪聖水”四字。
既然有了藥品,那就必須來個活體實驗。要說現在青州城裡的可以做實驗品的傷員,那數量可到三位數,但本著人道和科學精神,毛雄輝和洛英還是決定先從兩個不算同胞的家夥試起。
骨川三夫和巴爾達薩雷被架了上來,和這兩個貨同期受傷的張全蛋早已痊癒,而他倆由於手賤亂撓包紮好的傷口結果再次惡化。毛雄輝也不囉嗦,吩咐祝七七和曹八八把骨川三夫和巴爾達薩雷捆結實了,然後非常簡單粗暴地清理幹淨傷口,洛英帶著幾個新招募的女孩開始耐心地上藥。
骨川三夫和巴爾達薩雷的眼珠子一會兒突了出來,一會兒縮排去,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還伴隨著日語及西班牙語的各色國罵,內容從生殖系統紊亂到對方祖宗交配不一而足,直到上藥過程完畢,這兩個貨還繼續叫了一小會兒。毛雄輝吩咐祝七七和曹八八把他倆架走,洛英則吩咐新招募的隨從看緊這兩個不要讓髒手再接觸創面。兩個時辰的休息之後,是對骨川三夫和巴爾達薩雷的進一步觀察。
1%硝酸銀溶液處理過的傷口果然停止了惡化,反倒有收斂癒合的趨勢。而再次上藥又是一陣殺豬般的慘叫。毛雄輝和洛英商討了一下,得出“硝酸銀溶液殺菌消毒效果顯著,但刺激性確實比較大”的結論。下面就是擴大實驗範圍和生産規模,此後的數天裡一邊是“啊啊啊啊嗷嗷嗷嗷嗷”的慘叫聲不絕於耳,一邊是“沌沌沌”的加熱煮沸聲慢條斯理,最終這些按部就班的事情都交給了隨從和助手來做,畢竟無論是洛英還是毛雄輝,日程表上的事情都排的滿滿當當的。
洛英要做的事情是量産硝酸銀殺菌繃帶,這東西的本質上和後世吹上天的“奈米膠體銀”差不多,都是利用織物上附著的銀離子來殺滅病原體。十七世紀的土紗布當然沒有後世的工業産品那麼潔白,但經過沸水蒸煮,浸泡硝酸銀溶液,再小心地烘幹的處理之後,對防止傷口感染惡化確實有立竿見影的效果。
毛雄輝要操心的則是軍隊,畢竟這才是他們在亂世中安身立命的本錢。經歷了納降和擴軍,毛雄輝的部下已經從四十多人膨脹到二百多人,這種情況下再一人直接指揮全部、通訊基本靠吼已經不太可能。毛雄輝曾想過把虎口寨的舊部全部提拔成基層軍官,但仔細思考後發現並不可行,畢竟戰鬥力不等於統禦能力,像祝七七和曹八八這種型別的,只能當親兵而當不了軍官。至於十二人一組的鴛鴦陣,對千人以上級別的大作戰效果要打折扣。
於是毛雄輝決定採用折中方案,持盾的重灌步兵是中堅力量,必須直接握在手裡,而站位在盾陣之後的長矛手,逐漸嶄露頭角的霍金可以有較大的指揮權,還有對個人武力需求較高的長刀隊,自然由程一刀來負責,至於作為遠端火力的弓箭手、火銃手,交給馬翠花指揮沒什麼問題,畢竟就算是呂保四那個自視箭術甚高的老獵戶,在與馬翠花鬥箭失敗並聽說馬大疤的一系列事跡後,也是服了。
這次招兵買馬讓毛雄輝手下第一次有了十一個輕騎兵,但規模太小,只能做傳令、偵查,要追殺都覺得虛的很。說到傳令,旗語這玩意兒可以從趙應元處學現成的,闖軍的旗語簡單粗暴,非常符合毛雄輝的戰鬥風格,當然要熟練使用還需要勤加訓練。
說到訓練,霍金和馬翠花這幾天一直在做。霍金是新官上任三把火,馬翠花是標準的巾幗不讓須眉,結果毛雄輝部下的訓練是青州聯軍中最嚴酷的,作為補償,他們的待遇也是比趙應元部、陳德部以及各種雜牌軍要好不少。毛雄輝和洛英到底是現代人,不喝兵血糧餉足額的覺悟還是有的,另外還有鼓舞士氣的精神武器,老神棍海越樹的氣死教皇版變種天主教或者根本不算天主教,洛英現在考慮是不是叫“天爺教”)還不敢大規模使用,但洛英讓手下的女孩子來個大合唱,灌輸“武裝保衛郡君”還是做的到的。
眼瞅著己方陣營的力量一天天增長,整個青州城都變成了一座喧囂的大軍營,毛雄輝和洛英卻高興不起來,因為他們知道迫近的戰禍,那從北直隸洶湧而來的清軍鐵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