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格牙路,骨川三夫你出賣我……”剛田八百屋的話並沒有說完,因為紅毛巨漢已經在他腿上狠狠地用劍柄敲了一下,“四國島下山猛虎”“嗚哇”一聲倒地,然後被泰西海盜嘍囉捆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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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島私港黑吃黑的激悽)烈慘)戰鬥結束後不久,載著集安九門行貨夥計、貨物和毛雄輝十二人小隊的航船也到達了這座法外之島。
鴨綠江水流湍急,一路顛簸相當嚴重,讓毛雄輝略感欣慰的是十一個隊友真夠皮實,雖然一開始暈啊吐啊想吐但不捨得吐的霍鐵反應最為喜感)什麼都有,但適應速度也快的驚人,但另一個細節卻在這時段湧上毛雄輝心頭,而且細思恐極。
陳家海商需要僱傭新人手來護衛很容易理解,但為何不找精通水性的漁民,偏偏要僱一批山上下來的“旱鴨子”?毛雄輝前想後想,左想右想,能想到最合理的解釋是陳家害怕反噬,只要僱傭兵水性夠差,就算再能打在海上也有“不聽話就扔下船”這一殺手鐧存在……這種做法從僱主的角度自然無可厚非,但站在僱傭兵的立場上,毛雄輝必須有所準備。
隨著航船一步步接近鴨綠江口,毛雄輝也在心裡想象皮島私港的景象。海盜私港……應該是暴力鬥爭非常殘酷的地方,刀劍碰撞和槍炮聲是家常便飯,腥臭的海水上飄著幾具浮屍。一個時辰後,真實的景象讓他覺得自己只猜對了一半,因為大大低估了浮屍的數目……
幾具浮屍?分明是幾十具浮屍!在鴨綠江入海水流和海浪雙重推力下緩緩浮動。十二人小隊看到浮屍第一反應是憤怒,因為裡面有一多半類似“明人”,但細細辨認之後,確認那些疑似明人的其實是穿著仿明衣著的朝鮮人,還有不少是倭人,最少的是幾個黃毛紅毛棕毛的歐洲人和幾個黑的很徹底的非洲人。毛雄輝見狀直撓頭:“這是怎麼回事?複雜的多方混戰?”
“沒你想的那麼複雜,後生,”婁大胖擺出老江湖的架勢,“無非是一群倭寇看不慣泰西紅毛人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大秤分金,夥同朝鮮人想去撈一把,嘿嘿,結果也都看到了,死的那叫一個慘呦——哈哈,你看,朝鮮人跑了吧!”
毛雄輝果然瞧見一艘打著“金”字旗號朝鮮船灰溜溜地出港,幸災樂禍的婁大胖哼起什麼“刀無情,劍無眼,炮子雖熱屍乃寒,三魂七魄到西天”的無名小調。毛雄輝卻在算戰損比,陣亡的日朝兩國海盜和泰西海盜包括那幾個黑奴)之比,高達七比一。
“這就是咱們要面對的敵人。”毛雄輝轉身對僱傭兵們說道,“武裝到牙齒的紅毛海盜,師父曾經告訴過我,這些紅毛人都是泰西荷蘭國下屬的‘荷屬東天竺商行’的成員,幹的都是殺人越貨、膽大包天的勾當,若是在海上遭遇這幫強賊,打起來的話……你們怕麼?”
“不怕!”有四個聲音十分堅定。
“不怕……”有六個聲音略有遲疑。
“怕……”最後一個聲音怯生生的,“這幫什麼商行的紅毛人比真韃子還能打,俺……俺不想死……俺還想多吃幾碗麵條!”
一個耳光抽下來,伴隨著暴喝:“真是家門不幸,霍鐵,你個沒卵子的廢物!”毛雄輝攔住要打親弟弟的霍金:“慢著,害怕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我問你,霍金,你覺得這幫倭人和朝鮮人貿然去攻打荷蘭人的時候害怕不害怕?”
“那幫蠢驢當然不害怕,等被殺的嗷嗷直叫再害怕就晚了!啊不……等等,”霍金察覺出毛雄輝話中有話,“莫非毛哥的意思是——正是因為那幫蠢驢正是因為一開始不知道害怕才會這麼慘?”
“沒錯,”毛雄輝重重地點了點頭,“開戰之前必須謹慎,要知道害怕才不會貿然f2a……我的意思是亂沖過去,而一旦開了戰,那就是狹路相逢勇者勝,自己一定不能害怕,而要讓敵人害怕!”
“毛哥說的對!”
“毛哥英明!”
毛雄輝對祝七七和曹八八擺擺手:“這些恭維的話還是留到打敗荷蘭海盜後說吧,現在……咱們的任務是給僱主一個好印象,一起唱:我們都是神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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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泥鰍”在心裡早就預演過和僱傭兵會面的場景,但真正見面的時候,卻略略有些出乎意料。
說的好聽是僱傭兵,說的不好聽是一群用完即扔的炮灰,讓李掌櫃物色山賊一是看這幫人見過血敢殺人,二是看這幫人水性不好到船上反不了天。陳德甚至想過這僱傭兵頭目八成是個嗜酒如命的大鬍子,到時候破費一點烈酒,稍微忽悠兩句就能讓他和他的嘍囉去送命,這樣連錢都省下來了。於是當“海泥鰍”在嘹亮的歌聲中目睹這群僱傭兵登陸,馬上就覺得不一樣,太不一樣了!
十二個僱傭兵,十一男一女,他們身上有兩個顯著的特點:年輕和朝氣。年輕倒是不奇怪,這兵荒馬亂的鬼年頭什麼奇葩沒有,陳德還見過一幫餓瘋了的半大小子拿著石塊樹棍攔路搶錢呢,當然下場是被“海泥鰍”一棍子掃到一片剩下的跑的比兔子還快……真正奇怪的是朝氣,在這灰暗的年月裡可是太罕見了!十二人衣著並不光鮮,舉手投足間卻透出自信,尤其是那個為首的後生,帶著唱歌的樣子居然讓陳德想起帶著讀書的私塾先生……這年頭造反當賊還成頭目的書生並不是沒有,可一個個都酸氣未脫喜歡把自己打扮成諸葛亮或吳用,像這種肌肉發達、拎著狼牙棒的“書生”,“海泥鰍”真是聞所未聞。
真他孃的奇了怪了!狐疑之外,某種積蓄已久的野望也在陳德的心頭漸漸翻騰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