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成瀾知曉靈江不喜歡阿青,見他飛過來,正要示意連按歌將海東青帶走,就看見靈江摟著小鳥落到了他的另一隻肩頭,然後將右邊的小畫眉鳥推給了海東青,懶洋洋的沖它抬了下翅膀,示意海東青拿去玩。
萬鷹之神的雄鳥和一隻躲在它腹下發抖的小畫眉鳥對視上,畫眉鳥嚶嚶嚶的啾了一聲,海東青倏地飛起,啄來一隻小蟲子堵住了她的嘴。
畫眉小鳥吃掉蟲子,不叫了,用描眉似的小眼巴巴瞅著它,張開嘴,還要吃。
靈江道:“怎麼了?”
殷成瀾把靈江拿下來,順手將另一隻小畫眉鳥也送給了海東青,大個子忽然得到兩只嬌嫩的小鳥,手爪無措的又去啄蟲子了。
殷成瀾說:“大荊疆域不太平,鄰國送了個美人來向皇帝求和。”
連按歌手裡拎著馬鞭,聞言皮笑肉不笑道:“幫他整整山河,不能讓睿思公子一接手就是個爛攤子。”
靈江沒什麼意見的點點頭,殷成瀾摸了一把他順滑的皮毛,微微帶著笑意,說:“等見過山月之後,我們去黎州吧,該將睿思和他娘親接過來了,齊英已經和我們的人伏進了皇宮,只等最後一步了,我時間不多,不能再耽誤了。”
靈江聽了這一句,眼裡一暗,沉默了下來。
殷成瀾方才剛一說出來就後悔了,這句話是他們之間的忌諱,每次提起,都能引起大火,燒成個爭論不休兩敗俱傷。
但這次靈江卻沒說什麼,他只是平靜了會兒,將頭上的呆毛甩到腦後,不輕不重的嗯了一聲,連小姐妹都沒來得及要回來,就飛回了馬車裡。
殷成瀾看著他不發一語的背影,嘆了口氣,扭過頭,看見連按歌垂著頭,失魂落魄拽著地上的草。
“怎麼,哄完他,也好哄哄你?行了,大總管,起來吧,該上路了。”
連按歌勉強笑了一下:“我只是想到以後爺不在了,我不知道該去哪。”
殷成瀾拍拍他的肩膀:“去娶個好姑娘,開間鋪子,以後遠離恩怨是非,後半輩子平平靜靜的,就是別人羨慕不來的好日子了。”
連按歌低著頭,把手裡的草拍掉:“爺,那靈江呢,您想過他怎麼辦嗎。”
殷成瀾放在腿上的手一緊,他的心頭插著一把刀,每一想到將來,就往裡面沒入一分,刀刃處不停的流著血,流的他渾身發冷。
他想過,日日夜夜轉轉反側的想。可想了沒用,靈江想要的他給不了,他們都想要的,蒼天不給,殷成瀾別無選擇,別無他法,只能如今得過且過,在餘下的時日裡陪著他,盡他所能將前世今世欠他的都還給他。
所謂情動,不過夏末斜陽一縷風,一記卻是生生世世。
生如蜉蝣,他很抱歉。
馬車裡靈江躺在枕頭上,將一隻小翅膀舉到眼前,望著上面細絨的羽毛,就算將來只能以這副模樣陪他,也好過一隻鳥孤零零到死的好。
前些日子鬱積的陰霾一時風吹雲散,靈江很輕很輕的笑了出來,然後眉頭一皺,捂住了小肚子。
生著柔軟茸毛的肚皮裡面隱隱有些發硬,不知道長了什麼,自打靈江知曉自己腹中有一滴盤啟的眉心血後,就覺得不大舒服,那人既不喜歡自己,又往自己肚子裡塞什麼東西?
他冷眼旁觀殷成瀾上了馬車,然後在對方試圖接近他時,給了他一翅膀,盤啟已經打不著了,只好在殷十九身上出氣。
靈江一旦心情好些,之前欠他的心疼難受委屈都有心思琢磨怎麼好好報答回來了。
他翻身鑽進了被褥裡面,將自己全部埋住,不再理人。
殷成瀾心裡苦悶,覺得自己沒幾天好活了,只想好好待這小鳥,珍惜最後的時間,可靈江除了在床上外就不配合,縱然他想如膠似漆,以行琴瑟之好,奈何流水有意,佳人無情,只好黯然神傷,心如刀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