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晟苦笑一聲，並不追問溫瞳是如何知曉阿若臉上原本沒有那塊黑墨一般的印記這一回事，他每次看到這樣的阿若，似乎都要用盡此生的勇氣，才能夠面對。
“阿若……原本臉上是沒有這一塊東西的。就如同我夫人口中所說的那樣，她出嫁次日清早，喜娘就發現她的夫君死在了新房裡，人人都指控說是她殺了人，我審問她，她也並不說一個字。
顧大人，我真的不相信阿若這樣善良的醫者，會去做殺害人命的事，是我將她接到了府裡，可就是七日後，她卻變成了這樣一幅模樣。”
民間都有傳言，殺害或是剋死了自己夫君的女子，臉上會因為天譴生出一塊奇醜無比的黑斑。
而如今躺在床上的原本該是一位絕色醫女的杜若，左臉上卻生出了一塊巨大的黑斑，在黑夜裡發出暗紫色的光有些駭人。
顧靳澂伸手彈了彈她的鼻息，還活著。
“這件事，發生多久了？”
“此事……已過了三月有餘。”杭晟一聲苦笑，眼神卻一直未曾離開過杜若，眼裡滿是一片不可言說的痴痴情義。
顧靳澂眉頭深深皺起，這個女子身上濃厚的藥草香氣擾亂了他第一時間判斷是否是毒造成了這個現象，但這事情已然過了三個月……恐怕那人的屍體早已被火化，他無法從死者身上下手調查這個案件，目前所能下手的點，只有如今躺在床上睡美人一般的杜若。
想著，顧靳澂見司徒玖輕輕伸手撚起了身側小幾上的一朵白粉相間的小花兒，那花長得小巧精緻，正是最美的時節。
“杭大人，這可是……夾竹桃？”司徒玖久經江湖，對那些有危險性的植物也有些瞭解，對這突然的一朵夾竹桃很是疑惑。
杭晟神情還恍惚著，聞言一頓，望著那夾竹桃點了點頭。
“是，阿若向來很喜歡花花草草，我派人去準備了許多花草。所以她的院子裡除了眾多的中草藥，還有許多花草種植，此刻夜色已深，司徒公子可能並未注意到花園裡的全景。”
司徒玖面上微微一笑，轉而看向了溫瞳，這花，是有毒的。
溫瞳不解司徒玖為何忽然問杭晟這花的名字，遂挑了挑眉。後者望她一眼，正要開口，又被身旁一直觀察著杜若並不開口的顧靳澂插了話：
“她臉上這個東西，你們有嘗試著洗過嗎？”
方才兩個戰戰兢兢的丫鬟立刻跪了下來，趕緊道：“大人，杜小姐臉上的黑斑，我們早已用過無數種方法，無論怎樣都無法清洗掉哪怕一點點，這塊黑斑也沒有淡下去一點點，反而……反而越來越深，呈現出黑紫的趨勢……”
顧靳澂皺了皺眉頭，天色昏暗，他的初步判斷並不能看出她臉上這一塊黑斑到底因何而來，她這般的昏迷，也實在讓人心中起疑，但看這呼吸起伏，卻不是裝出來的，當真是昏迷不清。
望了望司徒玖手中的夾竹桃，顧靳澂目光深沉，微微闔了闔眸子，眼中透露出些疲憊來。
“回去吧。”
溫瞳眨眨眼，望著沉睡一般的杜若，不知該說些什麼，捏了捏手心，還是跟著顧靳澂出了屋子。
“不管杭大人用什麼方法，若是想要還這屋子裡的人一個真想，就讓我明日見到清醒的杭夫人。”顧靳澂腳步不停，口中卻說了這麼一句。
……
浩浩蕩蕩的一群人施施然離開小屋，屋子裡一下空曠起來。
夜風微涼，窗邊那株花悄悄綻放，引來那只有藍色的蝴蝶盤旋在妖嬈花朵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