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大師,弟子感激不盡。”
正光大師微微一笑,然後吸了一口氣,突然問道:“孩子,你知道貴派的前任掌門左丘子鈞嗎?”葉洲妤聽聞,抬起頭來,望著一面突變沉靜滄桑的正光大師,點點頭說道,“弟子平時聽過門中的師姐妹說起,怕是說的不全對。”
“是啊!畢竟都是五百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左丘師兄也不過是剛繼任貴派掌門一年不到。不想卻在日月山一役之中,攜世間失傳已久的‘軒轅神劍’已五劍合一之勢誅盡奸邪,最終卻因功力不濟被上古神劍之力反噬身體英年早逝。”
葉洲妤聽言已然知曉正光大師道出這一往事的緣故,心下不禁擔心,急忙跪倒在地說道:“弟子懇請大師再施法就連公子一命吧,這一恩德弟子一定會畢生銘記的。”正光大師見狀,心頭饒是一驚,卻也是心生歡喜。
畢竟終南山一役,正光大師當時也是在場的。他又如何不知,面前的孩子悽苦的身世呢?只是奈何人生在世,往往有些事情是早已註定的,任憑一個區區凡人再如何堅持卻是無能為力的。
“起來吧,孩子。”
正光大師扶起了了葉洲妤,然後又繼續說道:“我久天寺之中確實是有一門上層修行心法能夠治得這上古之力的反噬,但是要修行此法卻也是對修行人要求極高的。”葉洲妤聽言,則是情形急切而道,“沒關系的,只要能夠治好連公子,他就算是留在神龍山做一輩子和尚弟子也不在乎的。”
那正光大師聽言,心中陡然一喜,則突然哈哈一笑道:“難道我久天寺因為一個人不肯做和尚,就不去施法救治麼?無上修行的法門再高深如能又能夠與眾生之性命相提並論呢……然而此法據說深藏於這禁地的一處摩崖石刻之中,多少年來都不曾有門人參透過。”
葉洲妤聽言,一來心知自己言語有失,二來深感希望渺茫,故而低下了頭去,心中也不禁悲傷失落起來。
正光大師見狀,則繼續說道:“不過孩子你也不必太擔心了,連公子來到神龍山之際,方丈師兄已然召集了門中老僧等正字輩的師兄弟為連公子醫治過了,現下是性命無憂的。只要如今他不再一心尋死,能夠潛心參透我派禁地之中的摩崖石刻,那還是有希望剋制心中的魔性的。”
“多謝大師。”雖是深知希望渺茫,但葉洲妤還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對正光大師深表謝意。待施禮完畢起身後,葉洲妤又問道,“只是不知,弟子能夠為他做些什麼呢?望請大師明示於弟子。”
誰知那正光大師聽言,面上拂過一陣滿意的笑容,卻是不正面回答葉洲妤的問題,反而說道:“以老僧多日的觀察來看,連公子胸懷天下百姓,並不是一心只想著複仇,且勇於擔當,敢於犧牲。”
“是啊!比如終南山上,他就想用自己的死,來平息天下正邪兩道千百年來的紛爭。可是天下兩道的紛爭,如何又是因為他一死而能夠平息得了的呢?”
我只是一介女流,從來都不懂什麼天下大義和社會責任,我只知道你不能死。即便你死了,這天下依然不會太平。
這是葉洲妤心中的大實話,也並非是她不懂這天下大義,而是她知道這正邪兩派的爭奪並不是因他而起,也不是因一柄上古神兵而起。他的大義,他的犧牲,到頭來只不過是過了年的桃符——無用。
而那個時候,再想去匡扶大義已然毫無可用之身。畢竟當世之中,他一柄上古神兵在手,而換作他人而使之卻也是如破銅爛鐵一般。若他一心尋死,則正好中了那些藏於暗處的敵人的奸計。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這種胸襟與氣概當真是令老僧佩服的。但孩子,你的一番話也並非不無道理啊。哈哈——可笑老僧窮其一生探索世間萬物之道,竟是到了漸入土之時才幡然而悟其中之皮毛。萬物之道,天下之道,人之道,正邪之道,不就正是貴在一個‘和’字麼!”
萬物之道,天下之道,人之道,正邪之道,正是貴在一個“和”字。
葉洲妤獨自在心中默唸著正光大師所言之句,卻是百思不得其解。
“孩子,去吧。他就在裡邊。”正光大師言畢,葉洲妤看向方門,卻是一動不動。正光大師瞧在眼裡,內心深處已知她疑慮,故而繼續說道,“萬法自然本同宗,出而百門不可知。去吧,好好陪著他,他現在應該也是最需要你在身邊的時候。”
是啊,他現在是最需要有個人陪在身邊的時候。
葉洲妤沒有遲疑,辭別正光大師之後,便快步走進了方門之中。而她卻不知門外的出家之人,望著她遠去背影卻不禁心生悲涼起來。只是當方門關上之後,沒有了燈光,只有蒼穹降下的星光,老僧卻是面露笑容,隨後席地而坐。只見他雙手合禮於胸前,口中默唸,而手中一串佛珠不斷轉動著……
“天與我生,地與我墳。生有何歡,死有何苦?生生死死,萬物與我,無形無氣,混一不休。為善除惡,迴圈往複。喜樂悲愁,皆歸塵土。”
這正是禁地之中,一處摩崖石刻上的一段話。這段話,窮盡無數久天寺佛門弟子的一生,卻是始終參不透。只是今夜,這老僧正光似乎明白了一些,因為他看見了葉洲妤。而老僧也堅信,她會帶領他找到這一處摩崖石刻。
因為,冥冥之中,天意如此。
你心懷天下與我何幹,天下百姓興亡與我又何幹,我只是一介女流,我只知道我不要你死。彷彿,終南山那一役的情形又浮現在了眼前,一個人一心尋死,另一個人一心尋活。這不正是道之精髓最粗淺的表現嗎……
而葉洲妤走入方門之後,便看見一條狹小的隧道無際地向裡延伸,兩岸燈火閃著微微的光,卻足以把這條路照得明亮。只是走著走著,一想到立即見到連城傑的情形,葉洲妤的心中不禁又猶豫起來。
她不是不想見他,而是害怕遇見他,然後說那些滿心深藏的話。而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這條隧道已然走到了盡頭。站在隧道口的門外,只覺空氣清清,入肺腑的時候只覺得渾身輕松,神清氣爽。
而呈現在葉洲妤面前的景色卻不是什麼人間聖境,只覺得周遭暗淡不見景緻,只有兩排青燈夾著一條石道向前延伸。葉洲妤藉著燈光沿石道向前而行,路過一處處峭楞楞的古樹,耳畔偶有流水高空落下之聲。
行進沒多久,便是一處建於山崖之畔的古寺出現在眼前,整個山崖被燈色映照著,竟是如一面鏡子將古寺的燈光反射於寺門前不遠處的平地之上。葉洲妤見狀,便加快了腳步向前,在行進之中她觀察了一下兩邊的地形,卻不禁心生膽寒,倒吸一口冷氣來。只見,自己不知覺中已然走到一處羊腸小道上來。這羊腸小道,左右不